第八十五章：帝王心（2/2）

很快，她掩饰了下去。她杵着下巴盯着六娘的眼睛道：“太子妃小小年纪，见识倒不浅。”

六娘笑道：“我不过是内宅妇人，哪里懂得多少。”说着站起来道：“小皇子又尿了，晚辈要先下去给这孩子换身衣裳，这就失陪了。”

玉妃也觉得无趣。她冷笑一声，扶着宫人的手又去九皇子的席位上敬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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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六娘给小皇子换了衣裳，回来却看到席间众人都正襟危坐，方才热络敬酒的人也止了话头，各自归席。

六娘有些忐忑地低眉抱着小皇子坐下了。一问左右，珉王妃才和她道：“方才有宦官禀报，圣驾从乾清宫出来了，正朝这边过来。”

六娘惊道：“前日听说圣上想要为十二皇子祝寿的，还以为只是谣传，怎地竟真的要来？”

老皇帝因在霜河围场中遭太子逼宫，心灰意冷，缠绵病榻有些时候了。虽有玉妃“通天音”，以音律治疗他的顽疾，也有了起色。然而深更半夜从乾清宫折腾到交泰殿，对他的身体还是很不利的。

六娘坐着不敢再说话。殿内越发寂静，只有十几个小宫女忙碌着低头跪在地上，收拾方才贵人们不小心泼在地上的酒渍饭菜之类。

众人盯着殿门翘首以待。不多时，有三声清脆的击掌传来。

众人急忙起身跪地。很快，宦官高声通禀的声音也由远及近而来。当皇帝的龙靴跨进大殿时，众人齐声三呼万岁。

率先站起来的是皇后。她从跪着的众人身前走过，上前迎皇帝道：“圣上龙提欠安，怎地这样晚还过来？”

“皇后，朕今日觉得好多了。”皇帝的声音虽然苍老，但并没有六娘想象中的腐朽和虚弱。皇帝抬手令众人平身，同皇后一并落座，道：“朕在那不见天日的寝殿里躺了也有月余。今日是沣儿的生辰，朕正好出来瞧瞧——瞧瞧朕这些年轻气盛的儿子们啊。”

皇帝这话令所有的皇子都打了个寒战。

皇帝的目光在众人之中扫视。半晌笑道：“唔，你们都在这儿了。只可惜清儿忙于国务，没有过来。”

“清儿初掌朝政，一切生疏，自然要以勤补拙，多下些功夫了。”皇后缓缓地道：“臣妾知道，圣上对清儿寄予厚望。您放心吧，清儿不会辜负了圣上的心思的。”

皇帝半阖着眼睛，侧目看着自己这位年过五十、却仍旧精明能干的皇后。

“是啊，清儿是个好孩子。”皇帝说着，突然咳嗽起来。身侧一同随驾前来的贵妃冯琴连忙上前服侍着，娇嗔道：“圣上身子要紧，怎地又急着说话了？”一边给皇帝斟茶喂下，一双眉目却含着冷意看一眼皇后，道：“皇后娘娘近来不怎么侍奉皇上，对皇上病体也不甚熟悉了，皇上这段日子可是要安心静养，不能多说话的。”

皇后端坐不动，竟是懒得起身服侍皇帝顺气。她轻轻微笑：“贵妃不必担心。圣上一定是看到皇子们都长大成人，太高兴了些，才会如此激动呢。”

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没有人敢说话，太子的党羽们更是脸色发白。老皇帝就着冯贵妃的手饮茶，喝了半盏才放下来。

还是十二皇子胆子大些，他捧酒上来道：“父皇亲临此地为儿臣庆生，儿臣受宠若惊。”说着一饮而尽，上来扶住皇帝的手臂道：“我们一众兄弟长大成人，都依仗着父皇教导养育。只是儿臣终究是儿臣，儿子这几日读书，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要请父皇指教。”

皇帝看着他笑了：“沣儿比旁人都聪明伶俐。朕有你这样的幼子，百年之后也能安心了。只可惜朕已经老了，想要亲手教导你，也有些迟了。”

皇帝这话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六娘吃惊地望着皇帝，太子党内的宗亲们也神色各异。圣上是什么意思？

十二皇子长大了，所以圣上百年之后就能够安心……难道？

大家吃惊地看着皇帝，又茫然无措地看着皇后。好在皇后神色倒是端正，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酒，小口地饮了半盏，也不理会皇帝跟前的十二皇子。

皇后的镇定令众人多少有些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