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吕庶人（2/2）

以为自己生了太子的第一个女儿，就身份贵重了，就能够有资格问鼎太子妃的位置了？

真是……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将吕氏扶起来。”六娘吩咐道：“本宫今儿请了吕氏过来，是为着里头生死未卜的吕充衣的。若真能救吕充衣于水火，那便是大功一件。吕氏虽然没有名分，却也不能怠慢了。”

旁边宫人立即将吕盈袖拖起来了。一旁的小宦官早搬了凳子过来，宫人们便按着吕盈袖坐下去。吕盈袖最不肯让人抓住把柄，自知如今身为庶人，身上没有名分，哪里敢在太子妃面前就坐？故而慌忙推辞了，道：“使不得！奴婢什么身份，在太子妃跟前晃一眼都嫌碍眼了，哪能……”

“吕氏还是坐着吧。”六娘一声吩咐，几个宫女们自然下了力气，将吕盈袖摁在了椅子上。吕盈袖如坐针毡，心里道：总归是太子妃殿下呢。这时候了，还不忘记给自己做脸，让外人瞧着她对待从前的姐妹是绝无苛刻的，也让宫里那些是她算计了自己导致自己被废位的传言多少消弭了些。

“殿下请你过来是想要用着你的，你且坐着，好生地给里头难产的吕充衣想个法子。”桂姑姑面上颇有些凶相，对这位曾经的侧妃是一点不客气。她顿了顿，又道：“若你真拿不出法子，那就是为了能有机会出佛堂，故意哄骗了殿下的。到时候，怕是又要治罪了。”

吕盈袖听得一个哆嗦。桂姑姑并不想与她浪费时间，直言道：“吕充衣腹中的胎儿或许是太过金贵了，不经历一番磨难是生不下来的。吕充衣也是坎坷，胎位不正，此前早上的时候竟还先出来一条胳膊，吓坏了殿下。如今产婆尽力挪动了体位，却还是偏的，吕充衣也虚弱地很，难以发力。吕氏，你且看看，这可如何是好？”

吕盈袖瑟瑟地坐着，抿唇道：“姑姑说的这些，奴婢先前是听人说起了的。”

桂姑姑就冷笑：“果然是做了那么多年侧妃的人，都进了佛堂了，还这般耳聪目明。不知是哪些个不怕死的人敢整日和你递消息呢！”

桂姑姑言语刻薄，吕盈袖倒是懒得反驳——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低着头，瘦削的侧脸在黄昏霞光的映照下显出别样的清丽。似乎思考了片刻，她才恭敬道：“奴婢有一套按摩穴位的法子，当初自己生育郡主的时候也曾用过的，想着给吕充衣试试。”

六娘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道：“不管什么法子，先用了再说。我们一起进去产室，将吕氏带上。”

两位宫人架着吕盈袖的胳膊将她拖起来，那边云竹领头开门掀起帘子，其后文惠和一众女官都连忙跟上来。众人刚一入内，就觉一股子腥臭的热气扑面而来，从没生育过又年纪尚小的文惠当场忍不住捂紧了鼻子。

六娘也觉着那气息甚是冲头上脑，只得强忍着。彼时里头还有一个小宫女匆匆地端了一盆子血水出来，又引得六娘和文惠几欲作呕。六娘心道：原来想要个孩子竟这般不容易，不单要熬过十月怀胎，这最后的生产才是一道鬼门关。

六娘瞧着这产室也有些狭小，遂让桂姑姑领着数位女官都先等在外头一间烧水的耳房里。她自己领文惠和吕盈袖进去，另外让武艺强些的梅姑姑在旁边跟着，防范着吕盈袖。近了床前，那吕充衣不料到六娘竟会亲自前来，不由激动而不可置信地撑着起来道：

“殿下怎地过来了？这血房里晦气，又不干净……”

“有什么不干净的。”六娘索性在她床前的凳子上坐下来，先就毫不忌讳地伸手拉住了她那沾着一层粘腻腻的汗水与血水的手：“血房晦气那是男人的忌讳，我再身份高些，不过是个女流，将来自己也有这一遭的。我是你主母，你放心，我在侧护着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吕秋菱感激地落了泪，在枕上给六娘磕头。六娘却无心和她客气了，朝身后吕盈袖挥手道：“快上来给她看看。”

吕盈袖应声上前，吕秋菱一看见她，又是吃了一惊。心道：这个族姐姐怎么还能过来？不是都废了名分吗。只是虽心里疑惑，吕秋菱到底是个懦弱无能的，想着既然是太子妃的吩咐，她听着就是了。

那边吕盈袖上来先细细打量了她面色，瞧着她面皮发青、嘴唇发紫，眼神都有些虚弱的涣散。吕盈袖抿一抿唇，干脆在床尾掀了她的被子查看了，回头和六娘道：“禀太子妃，吕充衣这胎位虽然偏，但先前两位产婆的本事不俗，给挪动了之后也不是偏得很厉害。奴婢瞧着，这样体位是能够生产下来的，真正问题是吕充衣自个儿。充衣此前难产惨痛，胳膊出来又塞回去，还让产婆硬在腹中挪动体位，这种折磨并非常人能忍受。此时充衣已经虚弱至极，这会儿宫缩都不甚有力了。”

六娘听了，侧目去看她娘家献进来的两位产婆道：“她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