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子嗣难（2/2）

每天送来的膳食依旧是冷的，四个麽麽过来之后都没有多余的话。而六娘已经命令云竹等所有的宫女们都不要再和送膳食的人起争端。

她们在后院里升起了小炉子，每次将冷了的饭菜稍微热一热来吃。

清汤寡水的东西虽然缺乏美味，倒是和佛经中的教导相得益彰。六娘对吃喝上头没有任何抱怨。

这期间因为内宫中要给纯贤贵妃庆贺生辰，要送给贵妃的贺礼不是吕盈袖有资格拿主意的，她只好前来佛堂请六娘的凤令。不过六娘却懒得理会这样的事情，草草扫了一眼单子，道：“吕侧妃拟的单子还算妥当，本宫就不添减了。日后这样的事情也不需要来请示本宫，本宫还要研读佛经，就不见吕侧妃了，让她回去。”

于是吕侧妃原封不动地拿着单子回宫了，连六娘的面都没见到。

云竹等人都为六娘感到担忧。她们觉得六娘是不是真的想皈依佛门了啊？

对东宫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了，仿佛把宫务交给吕侧妃来掌管是多么令人放心的事情！而且，她也没有在积极地想办法来洗脱自己谋害吕充衣的罪名！

她真的想要在这里住一辈子？

云竹一群人和六娘劝谏过几次，得到了“本宫正好想要钻研佛法”的可笑回复。

大家心里都开始着急了，只有六娘我行我素，每日诵经还万分虔诚。

这样平静的日子并不长久。

六娘进入佛堂禁足十五天之后，东宫内静养的孕妇吕充衣在这一日的深夜再次折腾了起来。

吕充衣此前被从凤坤宫送回来的时候，两位内医院的妇科圣手都跟着来东宫伺候了。因着冷玉镯子她戴的时候也不算长，她体质又好，在御医精心调养之下很快就转危为安了。眼看着她胎像平稳，皇后也放了心，然而一日夜里又出了事。

吕充衣半夜因头痛难以入睡。

御医诊断后显示胎像孱弱，判断是体内寒气未能完全清除、再度引发胎动造成的。一时间整个东宫再次紧张起来，皇后都被连夜惊起来了。

佛堂里的六娘跟着被众人争相诋毁。

“太子妃真是居心叵测！”几位东宫妾室坐在皇后下首，满面愤恨：“不管是吕充衣先前落下了病根，还是太子妃胆大包天再次动手了，这件事情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对啊，都是因为这个毒妇！”另一人咬牙道：“她和从前的太子妃一样，容不得我们怀上太子的子嗣！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大家言语中都是恶狠狠的，似乎扳倒了六娘她们就能够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了。

就算做不成太子妃，除掉一个心肠恶毒的太子妃也是好的。她们从前都被原配冯媛吓坏了，冯媛对她们非常苛刻，而且还害死了好几个有孕的妾室。如今的太子妃周氏瞧着温和，御下宽厚，她们还以为苦日子到头了，结果……

还是发生了吕充衣接二连三被害的事情。

原来现在的太子妃也不是个善茬。她是那种面上和善、实则狠毒的女人，她会在无声无息中要了你的命。

作为妾室大家都想有个孩子做依靠。

一个恶毒的主母压在头上的日子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

皇后阴沉着脸静静坐着。她现在并不是坐在凤坤宫里的，她是坐在东宫太子的德阳殿里。

已经有四位御医在吕充衣宫中忙碌了，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不算好也不算坏：吕充衣的龙胎尚能保住，但她手脚冰凉，显然是身体受了寒。

“够了，都闭嘴！”皇后冷着脸命令女人们停止聒噪。

大家都不敢再说话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保住吕充衣。”她定定地道：“如今太子不在宫中，太子妃不能辩白，就由本宫来给你们做这个主！”

陈清在三天之前去了豫州查看当地的旱灾。

他走的时候皇后也曾劝过他不能只盯着外头的事，家里后院都快起火了。如今吕充衣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只有太子坐镇宫中，那些魑魅魍魉才会有所收敛，不敢近身。

然而陈清坚持认为能得到治理旱灾的机会很不容易，没有什么事情会比这样的任务更有助于他收买民心了。

没想到皇后的担忧倒一语成谶。

皇后冰冷的目光定在脚下的大理石地面上。她命令宫人翻出了凤坤宫中库房里的几样保命的药丸给吕充衣送过去。

殿内一时死寂。过了半晌，还是赵良娣胆子大，她小心地觑着皇后脸色道：“皇后娘娘，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太子妃殿下是脱不了干系的。您不如……严加审问太子妃……”

赵岚可不管谁能生孩子，她只管六娘能不能尽快从正室的位子上滚下来。

她体质受损不能生育，但对她来说，只要能取代六娘成为太子妃就足够了。

吕充衣的事情……真实天赐良机。

皇后并没有斥责她的多嘴。

“太子妃……”皇后沉吟起来：“这件事情的确和周氏脱不了干系……”

赵岚眼睛里顿时显出喜色。

然而下一瞬，这种欣喜被打破了。

一个衣着素净的宫女慌急地跑着过来了，道：“皇后娘娘，娘娘……太子妃殿下晕倒了！”

……

“似乎是有些贫血吧。”六娘看着两个专程来为她诊治的御医，面上颇不好意思：“劳烦您过来跑一趟，我方才不过晕了一下子，这会儿已经不觉得什么了。我自幼身子也不好，这两年才调养好了，不过还是时常有贫血的症状。”

六娘此时的脸色也是红润的。

她躺在佛堂寝室里，身下垫着的是藏青色的褥子，头上的幔子是土黄色的。

身边跪着一位姓秦的御医和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陈姑姑。

“太子妃殿下怎么会突然晕了，还是好生地给瞧瞧。”陈姑姑吩咐道：“秦御医也是给皇后娘娘服侍了几十年的老人了，最是稳妥，太子妃殿下可安心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六娘说的。

六娘面上感激，道：“真是多谢母后关怀。我……我听说吕充衣那边好似不大好……”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陈姑姑脸上就沉了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