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轮回劫（2/2）

“但是圣上知道它真正的模样啊。您曾经见过它？”

皇帝面上的笑意更浓了，道：“你说的对，朕没有本事种出来，但朕有幸见过。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啊，是这样啊。”冯琴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她脸上恢复了红润，用一种庆幸的语气道：“那太好了，皇上，您终于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了。您……您可以饶恕我的性命和我的母族吗？”

“饶恕？”皇帝愣了一下子，似乎才想起来他先前是想要处死冯琴的。他忍不住哈哈一笑，用慈爱而温和的目光看着冯琴道：“当然。朕怎么会杀你呢。”

冯琴的眼睛立即亮起来了。这个时候的冯琴，才是一个真正的十一岁小女孩的样子。

然而皇帝的下一句话让她再度错愕。

“朕不会伤害你的，因为，你是一个人的转世。”皇帝原本浑浊的目光灿若星辰，比冯琴的眼睛还要明亮。他满面潮红地抓着冯琴的手腕道：“朕终于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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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五，在距离殿选还有五天的时候，圣上下旨册封秀女冯氏为正四品嫔。

十月初六，圣上再次下旨。他加封冯氏为正一品贵妃，却由于朝臣的阻挠，只好册了冯琴为正二品的妃位。不料又过一日，十月初七，圣上执意册封冯琴为贵妃。

而且，令人惊奇的是，皇帝将冯琴的册封礼定在了十月初七宣旨的当日，没有考虑让礼部拟定吉日。

皇帝的一切举动都令朝臣感到诡异，御史们开始不遗余力地上书进谏，然而都没有用。大家因为惧怕皇权而渐渐无奈地接受皇帝的旨意时，很多人心里都在打鼓了——他们的圣上似乎已经头脑不清了。

先是册封卑贱的歌姬为正二品妃位，再是册封十一岁的臣女为正一品贵妃。皇帝在所剩无几的生命里为所欲为，他失去了一个帝王应有的理智和克制。

这样糊涂的圣上会激化朝堂各党羽之间的矛盾。太子和秦王都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一定要进宫，不论用什么样的方式。”册封礼当日六娘恭敬地向年幼的贵妃娘娘行礼时，贵妃看着她，微笑着说出这样一句话。

六娘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手指，她说不出话来。

冯琴一定要进宫，所以不择手段。冯琴在虫草被盗后没有任何反应，这说明她在被盗的当日就猜到了对手是谁。

她不愿意用秀女的身份和六娘硬碰硬，她知道她赢不了。而为了留在这个宫廷里，她另辟蹊径，用青春与人生的代价获得了至高无上的身份。

十一岁还没有开花的少女嫁给年迈的帝王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六娘用一种很陌生的目光看着冯琴，她似乎刚刚才认识了这位贵妃娘娘。

“纯贤贵妃和皇上的情分真是让人羡慕啊，连生死都不能割舍的爱情，听起来简直像是传说呢。”突然间一道尖利的女声，横亘在了六娘和冯琴的对视中。

刚刚被礼部尚书大人戴上了七尾凤冠的冯琴侧目看去，面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了。她俯身恭敬道：“昭德妃娘娘比臣妾年长许多，臣妾才是羡慕娘娘能够长伴圣上左右呢。”

刘妃的脸孔都扭曲了。

六娘无声地看着她。真是难为她了，原本作为后宫中唯一能和皇后抗衡、又生育了秦王的女人，她满脑子想的只有将来的太后宝座。然而现在，先是一个玉妃和十二皇子搅乱了她的计划，又冒出来一个纯贤贵妃来压她一头！

秦王的地位在十二皇子的威胁下很快就会岌岌可危，她自己的地位也即将被冯琴夺走！

难怪她会失去理智啊。

六娘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怜悯。而表面恭敬温顺的冯琴，眼睛里却含着掩饰不住的挑衅火焰。

她说的对，昭德妃比她年长太多了。

后宫这种地方……年纪这个东西真是让人讨厌呢。

果然，刘妃被激怒了。她额头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死死盯着冯琴道：“你……你不要太得意！什么转世之说，不过是你巧言令色蒙蔽皇上罢了！你和玉妃有什么分别！”旋即咬牙切齿地拂袖而去。冯琴在她身后灿笑出声，看着六娘道：“真有意思啊，太子妃。”

“是啊，有意思。”六娘终于接了话。她瞥过脸去不愿意再看冯琴。

“太子妃殿下也在害怕我吗？”冯琴忍不住追着她问，一壁又笑了，道：“您这样的人什么都不会怕的啊。我已经成了圣上的贵妃，再也不会威胁到您的地位了，就请您大人有大量，放下我们之间的怨恨，在今后的日子里不要为难我才好。”

六娘沉默半晌，才屈膝道：“这样的话应该由臣妾来说才对，是臣妾应该求得贵妃娘娘的宽恕。”

她一直低着头，她不敢看冯琴。

冯琴见她这幅样子，终于觉得无趣，摇摇头道：“我要至交泰殿中向皇后娘娘行礼叩拜，这就失陪了。”转身朝外间走去了。

六娘在她的身后行礼恭送。

“如果你真的只是冯家的女儿，我哪里会害怕呢。”她看着冯琴的背影，喃喃地说了一句话。

一个为了家族利益，使用极端手段，付出个体牺牲，获得了宫中至高地位的女孩子，是这个世上从来不缺的一种人。六娘明白自己的大半生都要和这样的人争斗，她又哪里会害怕。

然而在面对冯琴的时候，六娘还是感觉到了彻骨的恐惧。

所以她根本都不敢抬头看冯琴。

她真的在害怕——

所有人都认为，冯琴和玉妃一样，是个工于心计、擅长使用特殊手段的骗子。但只有六娘能够意识到，冯琴恐怕已经不是原来的冯琴了。

就像自己也不是原来的六娘一样。现在的冯琴，很可能真的是一个人的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