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宫门深(1/2)
六娘突然觉得自己走错了路。前世一杯毒酒穿越到此地,她就应该吸取教训、明白宫廷斗争的可怕,今生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不应该再和宫中产生瓜葛。然而她忘不掉前世尊贵的身份和至高无上的荣耀,她从希望逃脱继母的魔掌渐渐迷失本性,开始追逐宫中贵人的赏识,最终被太子选中成为继妃。
即将再次回到那个上辈子害死自己的地方。虽是物非人也非,六娘却明白,如今宫中境况不比上一世九龙夺嫡轻松多少。
上一世都输了,这一世还会赢吗?
六娘咬紧了嘴唇,她想起了那个总是看到一副高大背影、面庞棱角分明、目光沉静肃穆的太子殿下。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成熟老练、稳重深沉、手握重权、会很轻易决定人的生死。他想要立自己为继妃,一张圣旨,甚至不必露面,自己就无法拒绝;
自己是一件贡品,还是一个工具?太子要的是太子继妃的这个象征性的位置,还是太子继妃这个身份对于制衡党内、对抗对手的影响力?
总之自己可以是任何东西,可以为太子党带来各种好处,然而就是失去了一个做人的资格。
一张圣旨,就决定了一切。
真是可笑啊,冯凌。本以为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调教你,将你那暴脾气、小性子都改了,可如今……
什么都烟消云散了。我的生命中再也没有你,你也再也见不到我了。
可惜还没有同你说再见,只是这样也好,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再也回不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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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辰时,八位教引姑姑领一众宫女、侍卫入宁国府,御林军在府门周遭列队守卫,京城百姓都驻足围观。
六娘还是住在采薇院,没有动地方。原先赵夫人的意思是让六娘连夜搬至豫园正房,然而许氏长子周士琰在松龄院为许氏求情,道自己的母亲身为国公府主母,竟要迁出豫园,怕是日后正室名分不保的开端。随后六娘得知了,也趁教引姑姑到来之前,一大早前往松龄院说情。
赵夫人对许氏厌恶,其实还不是因着九娘的丑事,而是此前为了九娘能嫁进郡王府,许氏竟抢了六娘的簪子、在王妃面前做戏耍弄众人,最后逼迫她将六娘换成九娘的事。赵夫人身为婆婆,被媳妇戏弄威逼,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六娘和许氏也有仇怨,也不愿意让许氏好过了。只是如今做了太子妃,考虑事情倒和从前不一样,一想到宫中大局、想到自身前程,好些事情就不得不忍了。六娘劝着赵夫人道:“昨日圣旨到,为着全了接旨的礼数,祖母不还是将母亲传过来一同跪拜了?如今教引姑姑入内,母亲却让出自己正房给晚辈,外人看着,就会知道咱们家里母女不合。”
赵夫人想一想也是,许氏虽然可恶,但若因着许氏让六娘背上不孝的名声,可就毁了。便点头应了六娘和周士琰之请。
六娘趁势又道:“不如将母亲从祠堂中放出来吧。母亲再有不是,都是咱们府内的私事。传出去,让宫里人知道了咱们府中不和睦,能有个好?”
如此劝着,赵夫人顾着大局,便又把许氏从祠堂中赦免,重回了豫园正房居住。许氏倒想不到,自己的眼中钉继女飞黄腾达了,自己不是最先被扒出来报复的,倒是先分了些好处。
自然这都是小事。辰时,宁国府迎宫中女官进府,一同进来的还有太子妃聘礼,一时热闹非凡。
周家不是第一次接到皇室的聘礼了。按例太子妃的礼金是金一千两、银五千两,三十六抬箱箧中装的是金盆器物、朝服华冠、黄白珠玉、御制珍玩。究其礼金根本比不上此前南安郡王府的大手笔,然而这都是宫里的规制,几百年来给所有太子妃的聘礼都是这样的。聘礼之中的物件也都是宫中御制,外头绝难得到。
聘礼并非价值连城,而送礼过来的礼官队伍才叫声势浩大。虽然只有三十六抬箱子,然而礼官乃是礼部侍郎所率一百二十名宫中女官,并内务府官员、乐府五百名吹奏艺人,着大红吉服、撑皇室华盖,队伍大清门铺陈至宁国府。这还只是礼聘,等迎娶之时,迎亲队伍的规制又不一样了。
倒是赶巧,那礼部侍郎恰恰是成国府的国公爷、六娘嫡亲大伯,遂前来送礼时,更添了一分喜气。彼时六娘不得露面,端坐采薇院中,由宁国府女眷赵夫人领着许氏亲迎了礼官和教引姑姑进府。众人互相施礼,礼官将聘礼送至六娘之父所居前院,至采薇院恭请六娘金安,行了大礼后方离去;教引姑姑所带侍卫武士则迅速在采薇院四周把守,宫女步入院内垂首侍立,八位姑姑跪至院中请六娘金安。
六娘这才在两位贴身姑姑的侍奉下起身端坐,房门洞开。姑姑入内再跪,六娘坐与铜镜前,云竹等平日伺候的人都一一退下,八位姑姑上前服侍六娘换衣梳妆。
赵夫人并许氏等亲眷在外行礼,轻易不得入内。赵夫人瞧着六娘的院落被宫中武士守卫森严,侍立的女官们一声喘息都没有,心里也不禁咚咚跳起来,想着——可真是要嫁入宫中了,这规矩竟厉害成这样。
赵夫人暗暗摇头,想着那宫里真的如淑太妃娘娘所说的,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呢。回去心里也不安,想着六娘的前程和整个周家的命脉,忙吩咐了三个儿媳妇,婆媳一同至后头佛堂里祈祷跪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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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受了宫中女官的跪拜,便开始接受宫廷规制的教导。
宫里的规矩她上辈子都明白,这辈子进宫做了那么久的伴读,也了然于心。只是做太子正室要学的东西和做伴读又不一样了,这八个姑姑照例从行走举止开始传授。
六娘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本以为不日要嫁入冯家、同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魔头过一辈子了,却遭太子横刀夺走,此时早已心如死灰。她坐着时脸色都是苍白虚脱的,应对这八个姑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在这些教引她的人日后全部都是跟着进东宫伺候她的人,也算是她的嫡系了,自然对她毕恭毕敬、不敢冒犯。姑姑们见她病中虚弱,便只让她端坐受教,不敢劳累了她。
第一日还算过得顺利。六娘在和敬公主跟前混久了,众人待她倒也多了一份亲厚。晌午时分,外头宫人便传膳了,正好嫡母许氏领几位姐妹来请安。
相比于许氏,二房、三房的亲眷们其实更想过来奉承六娘,六娘今时今日的地位给她们带来的是真真切切的好处,倒比许氏这个继母真心地多。只是亲眷和六娘见面不容易,便是一个房的都要上下通禀,隔了房的更不好进了。
六娘想见亲人可以,但见得太多了,便会在女官中落一个太过依赖娘家人、不够沉稳庄重的名声。
六娘这边听了禀报说嫡母和姐妹来看,想了一想,便先坐着饮了一盏茶,才命女官撑起屏风,传召嫡母等人、
许氏上来便在前院准备好的垫子上跪了,后头三姑奶奶并五娘、七娘一同跪。九娘新婚后少回娘家,十娘因年幼怕不懂得规矩,不敢令她过来,十二娘一个瘸子,更不能过来丢脸。
其实,许氏是真心不想过来。然为了应赵夫人的命令,做出母慈子孝的样子给上头看,她又不得不过来。过来后见六娘果然摆足架子、做足规矩,不由心里又是恨得咬牙,想到小九如今是不成了。只指望着将来琰哥有了出息,再给她挣回脸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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