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似梦非梦（五）（2/2）

我拼命存活下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为了让一个无辜生命被迫为我奉献二十年的记忆和生命吗？是为了我唯一的至亲哥哥的死亡吗？

呵，当在白家记忆复苏之后，我一直希冀着哥哥还活在某一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我要拼命的活下去，总想着有朝一日我总能回到那个世界，那个曾经有哥哥存在的世界，我们终有相见的一天。

只要我愿意等待，只要我愿意守候，总会有那么一天。哪怕这个世界有再多的留恋，再多的新的快乐，活下去并回去的信念总是能成为我放弃这个世界所遇一切的理由。

可是现在呢，我的信念呢，我的理由呢，原来一切早已不存在，哥哥的记忆就这样结束。

月依旧是半月，它的光亮没有减弱也没有增强，耳中不再有一丝声响，那些哥哥曾经的记忆也都消弭了，我像个死尸般仰躺在这静止了的寻梦阵中，望着这静止的月，静止的夜空，感受这几乎凝结了的空气。

我的思维意识依旧微弱，纵然我侥幸战胜了外阵的启阵者，但也将自己困在了着新的寻梦阵中，如果说在刚刚那场梦境之前，我还企盼着小老头的援救，那么此刻我已无所谓了，我想就这么躺着，躺在这安静的天地间，让我的意识也如哥哥的记忆一般渐渐消弭。

外阵的消失，决定了作为新阵启阵者的我，不必再顾忌记忆可能被窥伺的危险，但是现在的我却深陷哥哥的记忆中无法自拔，我知道那些记忆必然来自我的对手的记忆，被困于新阵之中的那人，必然也曾窥伺过哥哥的记忆，所以当他战败于我的阵图之中的时候，我才能透过他的记忆看到哥哥的记忆。

但这记忆究竟是如何得来的，是强迫的还是自愿的，对我来说已并无多么紧要了，在那记忆中，哥哥已然故去，我只是遗憾不能在那记忆中多停留片刻，大概是因为我自身意识过于薄弱，才导致无法全面窥探对方的记忆，那些关于哥哥的记忆也只是零星的一些片段。

我多么想再见见那段记忆，哪怕结局总是伤痛，我想了解哥哥的那一生，在我所不知道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他那温和的性格，何以后来变得冰冷而残忍，那个他曾为之落泪的人到底是谁，那红衣女子所说的人又是谁，那褐发女子口中的失信的代价又是什么？

在我顶着别人的记忆存活着的时候，哥哥又经历了什么，我想去了解，想要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却也无故的害怕，我害怕看到那个和记忆中不一样的哥哥，我害怕是因为我的软弱无能，才使哥哥最终步入死亡的结局。

眼泪，不是错觉，不是幻想，我感觉到自己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向耳后，眼中视线一片模糊。

很久很久之后，我突然笑了，或许并没有真正的笑出声，毕竟我已经无力做到这一点了，但我能听到自己心中的笑声，我脑中闪过一种想法，既然我这微弱的意识无法帮助我拆解这寻梦阵阵图，也无法让我窥探更多的关于哥哥的记忆，我何不选择彻底沦陷，让自己成为它的奴......

是呀，与其如此痛苦的回忆着那些残忍的画面，而终也无法改变过去，我为什么还要眷恋那不堪的现实和生命？

死亡于此刻的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坏的事情，如果放弃这一丝意识，我仍可以让自己的意识存留在这寻梦阵中，我可以忘记哥哥记忆中的那些痛苦的画面，而活在自己曾经留恋的，美好的过去中，直至我在现实中的躯体随着时光衰老，死亡和腐烂。

是的，只要我愿意放弃，我将拥有我所渴望的一切的美好，我在心中如此的劝服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