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日益熟悉（1/1）

转眼便临近年关了，七爷早差人来传过话让我除夕夜一同在正厅用餐。这算是我入王府近三个月来第一次与府中人正式会面，小艾异常兴奋，提前几天就开始帮我搭衣服，设计发式，忙的不亦乐乎。我也跟着她一道乐，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在古代过年，但一时又想起远在现代的父母亲人不免又有几分伤感。就这样挨到了除夕夜，府中各处张灯结彩，瞧着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远远能听见各处爆竹声不断，氛围比起现代一点也不差。我着了一身红衣，略施粉黛，不得不说宋歌其实真真算是个美人。虽然我长相与她一般无二，可这如雪的肌肤，苗条而又不失丰腴的身材真的是甩我几条街。

一翻梳洗后披了披风就随人一同前往正厅了，我到时里面已然十分热闹了。七爷当中而坐，还是一如既往的面容温煦。左边挨坐着一位清丽妇人，想来定是七王妃了。右边依次坐着八皇子凌畅、十一皇子凌厉、十二皇子凌风。自从经过上次突遇他们的手足无措后，我早以十分仔细的研究过了皇室的家族关系。这十一皇子、十二皇子与七皇子皆乃是容妃所生，除夕夜陪长兄吃饭无可厚非。至于这八皇子因自幼丧母也是自小与三人一同长与容妃宫中，感情自然也是不一般。众人本正谈得甚欢，见我到了便都将目光投向我。我一时紧张竟将小艾临行前教的礼仪忘的一干二净，只是呆呆的站在门前看着众人，一时场面甚是尴尬。幸好七王妃马上看出了我的窘迫，笑着迎上前来说道:“想来这定是宋歌妹妹了，真真是个美人儿，快些来坐吧。”说着便将我拉着坐在紧挨她的空位上。“哦，原来是你！原来这丫头是宋歌啊。”凌风在盯了我好一会后才恍然大悟的发现我便是日前他们碰到的那偷懒的丫头，我只抬起头像他挤了一个笑容算是承认。在现代我好歹也是个23岁即将步入社会新女性，什么面试讲演没做过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了，哪一次怂过！没想到到了这里只是吃一顿饭就紧张得说话都不敢了，心中自觉不爽，却又没办法只能是低头闷声吃饭。好容易挨到一顿饭过了，凌风等三人皆拜离各自回府中守岁去了，我想着终于可以回去了便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告别时，七爷却说道：“宋歌，你随我来书房，我有话对你说。”怕什么来什么，我向七王妃投去求救目光，她马上说道：“爷，除夕夜还是大家一道守岁得好。”“你且先去暖阁预备着，我们随后就到。”说着自顾自的往书房去了，我只好跟上。

到了书房，他只摆弄着香炉也不理我，我实在憋不住便主动问道：“王爷找我有什么事？”“现在敢说话了？怎么也不叫姐夫了？”他并不抬头看我，仍在弄些香料的东西。我本来就不想认什么姐夫，上次那样叫他不过是故意试探，看能不能靠着他对宋歌那死去的姐姐的感情，让他对我也好点，可没想到套近乎没有半点用处。心中虽然这样想却也不敢说出来，只能答到：“因为大家都叫你王爷，我自然也这样，而且……”“而且什么？”“而且我觉得你并不喜欢我叫你姐夫。”他终于把香炉点燃了，一步步走近我，直直的看着我说道:“现在怎么又这样大胆了，难道你只不怕我吗？”看着他一脸淡然却又带点戏谑的表情，我心中一时莫名生起了火气。也直直的看着他，却没想过我心中的气势虽然是23岁，但其实自己只是一个15岁的小姑娘。互相瞪了一会，他突然说道:“你想去看看你姐姐吗？”姐姐？这个词好像离我太远了。对！我突然知道自己这么怂的原因了！在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除了小艾外一个人也不认识，我与这里唯一的联系不过是一个已经死去的我也从未见过的人而已！我以为自己很强大，适应能力很强，从小到大离家无论多远从来都不会怯弱。可那是因为我知道无论自己去哪，世上总有时刻担心我的父母，身边总有相伴的同学朋友，可现在呢？我有什么？一个虽然日渐熟悉却不会懂我的丫鬟？还是一个名义上的姐夫？我突然觉得莫名的悲痛，竟流下了眼泪，从初中起我就再没就过泪了，原来我也会流泪。我突如其来的泪水显然让他有点错愕，不过他定以为我是为亡姐而伤心，所以也没有去追问我什么，只是将我拉到软塌上坐下，“好了，我不提就是了，你放心在府中呆着不用拘束，有什么需求可以找王妃，或者直接找我，有时间带你出去走走，熟悉了就好了。”他果然不懂我，其实在这个世界又有谁能懂我呢？在这里我是一个意外，一个本来就不该的存在。

日子过得很快，新年的第一场雪纷纷而来，我拉着小艾和我一同在院中打雪仗玩儿，可她却碍于身份扭扭捏捏的，只有我故意捏了个雪球塞进她的衣领里她才追着过来复仇。正玩的不亦乐乎时，突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不用说定是那十二皇子凌风，想起他本不过二十来岁却几次将我当个小丫头，突然就想捉弄他一下。我尽力将手中的雪捏成团，假装不知待他走近，猛的转身将雪球丢了过去，却没想他身手敏捷一个侧身雪球便直直的砸向了他身后的七爷。知道闯祸了，我讪讪笑道:“啊，你们怎么来了，小艾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快些去奉茶。”说着请他们去屋内，早有人拿了干毛巾侍候着擦净了七爷身上的雪。凌风进屋便说道:“我们好心怕你闷着了来找你出去逛灯会，你这丫头却要恩将仇报吗。”“又没砸着你”我低语道，“哦，反正七哥是自家人对吧？”说着戏谑的看着我和七爷。“你说要带我去逛灯会，什么时候去？”我忙岔开话题，“灯会自然是晚上逛，你先换好衣服我和十二弟去马厩选马，你换好直接过来找我们便是。”说完便茶也没喝就走了，凌风对我笑着摇了瑶头也跟了出去。至于吗？不就是被小小的雪球砸了一下而已。我赶紧换好了衣服，可不敢再让两位大爷等了，毕竟是寄人篱下。

原以为古代经济并不发达，逛街的感觉肯定比不上现代的，却不想完全不是。因今日是元宵节，所以街上各处张灯结彩，特别是灯会中心处，整整一条街全是各色花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各色手工艺品，小吃摊也都沿河而摆。河中各种画舫小舟也都挂满了彩灯，时不时传来琴瑟之音，与岸边人潮声相交和却也别有一番韵味。因为人多，我们早在前街就下了马轿步行而来。我走在中间，七爷与凌风分别在旁，后面跟着两个侍候的小厮。要是在现代，身边能跟着两个有钱有貌的帅哥一起逛街不知该多高兴呢。可现在，夹在两个闷声走路自认潇洒的人中间实在是………

忍不了了，“要不我们去玩灯谜吧，那边好多人呢”二人皆随我意。我快步当先挤进人群中。原来这里是灯诗会，出题人在各色花灯中写上一两个关键词，买灯人选中喜爱的灯取下，如果能根据关键词即时写下相关的诗文一首便可免费拿走花灯，如若不能就要付双倍的钱买走花灯。这个好，想我好歹也读过那么多唐诗宋词，定能对上几首。我兴致勃勃的上前挑了一盏红色彩灯，只见上面写着“元宵佳节、相约”两词。卖灯人早送上笔墨让我写诗文，这下惨了，我虽然认字没有问题，但要我用毛笔写，难看不说怕是还写不出完整的一首诗。刚刚只顾高兴没想过这个问题，于是向随后跟来的二人投去目光，“单我一个人玩多没意思，你们谁来帮我写，到时候彩灯分你们一盏。”七爷笑笑上前来说“好，你念，我来帮你写。”我心中顿了一会慢慢念到:“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还没念完就听到一旁人群中传来戏谑的笑声，凌风也是一脸无奈的看着我笑。只有七爷不为所动只低头认真写着。我且不去管他们继续道：“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念完即写完，我向卖灯人问道:“可算得过关？”那人倒也爽快，“好诗，好诗，自然算得，这灯便归姑娘了。”我高兴的拿过灯来准备走，七爷在一旁却笑道：“刚刚说了我替你写你便要送我花灯一盏，就这么走了。”“好，那你选一盏，我再帮你取来就是。”他上前选了一盏同我手中一样的红色彩灯。只见上面写着“鸳鸯、追念”二词，我想了好一会儿慢慢开口到:“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一首罢了，已然是凄切淡然，悼亡诗词千万，我却一直偏爱贺铸这首。再轰烈的爱也比不过十年一日的相伴吧，那是融入骨血的相互依存，没了就像心缺了一块，再也补不回来。一时无语，还是凌风说到：“你这丫头真的不过十五吗？怎就这样感伤。”我马上重拾笑意道:“这和年龄相关吗？有人七岁便可于金銮殿上侃侃而谈，有人却是年过古稀也终不得志。”“行，你厉害说不过你，七哥你来说。”七爷抬头笑道“却是伤感了些，不该是你这年纪想的。”“虽伤感凄切却实是难得的好诗啊！惭愧惭愧，我自认千万，却也难找这样情真意切的好文，我看姑娘似是尚未出阁怎么就有这般体会。”那卖灯人不想也是个爱诗之人，像是兴致来了，似是想要让我接着玩下去。我怕过了漏馅，忙说道：“我当然没有这样的经历体会，其实......其实这诗是他，是他写的。”我随意朝七爷指去，“我不过代劳，这灯自然也是他的，”我把彩灯塞给七爷朝他做了个鬼脸就快步跑了。留下众人一脸同情关切的看着七爷，都认定他是刚亡了妻子，实在凄惨可怜。不过我倒也不算冤枉他，他本来就刚刚失了心爱的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