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见【叶芷涵】（1/2）

佩红的婚礼后，我在这座曾经给我带来无限美好也留下万般伤痛的城市继续逗留了一段时间，期间也与从前的一些同学和老友陆陆续续地见了面，我回来的消息开始在从前的圈子里传了开，我虽只字未提，却无意间从许多好事者处知道了很多韩昊扬的消息，我知道了他在z社混得顺风顺水，也知道他至今未婚单身一人，除了我几个识趣也懂得我的闺蜜之外，其他好事之人仿佛都觉得我会对他的消息很感兴趣，所以争先恐后地让我知道。其实，早已是逝水流年，如今他是如何，又与我何干？不过，最详尽的信息，还是和顾宇见面的时候他一一告诉我的。

当顾宇约我吃饭的时候，我知道除了过去的情谊之外，他最关心的无非是妤妍的现状。他在一个小公司混着，单身无女友，日子不咸不淡，见面的时候，他寒暄了很久，然后才吞吞吐吐地问起妤妍的事，我含糊地透露了下妤妍婚姻生活平淡的现状，但对于她遭受家暴等事只字未提。若是五年前，我恐怕会忍不住告诉他，看看他知道了这样的消息，这曾经彼此爱得轰轰烈烈的两人是否会做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不过如今，还是算了吧，妤妍安于现状，顾宇连打听她的消息都要通过我，哪里还是有勇气离经叛道的样子？况且年少轻狂的那次尝试，不也是以失败告终吗？当年的问题如今也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即使历史再重演一次，又会有不同的结果吗？就算有，这次也不该是由我来推波助澜了。我也老了，疲了，不再想做这样的事。顾宇主动详细地跟我讲了韩昊扬的事，五年，他从最底层的小编辑爬到了总编的位置，自己也有出版的书稿，在这行算是混得有模有样风生水起了。但是他的日常生活却极简单，他的叔叔、爷爷、奶奶在这五年内相继离世，事业得意的他却终究是个六亲福薄的命，他在s市给自己购置了一套小公寓，偶尔和顾宇几个朋友聚聚，曾经也有过几段很短暂的类似恋爱的东西，但是都无疾而终，仍然过着单身朴素的生活。闲谈之中，我也简单讲述了一下这五年来自己的生活。心中隐隐有预感，今天说的一切恐怕都会落入韩昊扬的耳朵里，而且兴许，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会再想大家见面吃个饭什么的。

在预备离开s市重新启程，去下一本游记的目的地的前两天晚上，接到了韩昊扬的短信，他的短信是一个谜语，就像我们的暧昧期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谜底解开后是s市的一家高档高空下午茶餐厅的地址，谜语的后面，有他的一句留言：五年不见，不知是否有幸赏脸叙旧？韩昊阳。

我答应了他，当晚严重失眠，尽管他早已不能触动我的情绪，但过去的一幕幕像皮影戏一般在眼前浮光掠影地闪现，逼得我直想呐喊，以为已经干涸的眼泪疯狂地流，最后我不得不依赖安眠药才有了安然进入梦乡的慈悲。次日清早起床，为了掩饰晚间的狼狈，我只得精心化了个妆，掩饰黑眼圈和睡眠不足的疲惫。

当我如约到达餐厅的时候，韩昊阳已经在等我了，他穿着一身体面的西装，顶着一个精心打理过的发型，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化，足以想见时光这个偏心的家伙对于男士的偏爱。我则是一头长发披肩，身着长风衣和黑丝袜，脚蹬高跟鞋，精致的妆容掩饰了失眠的狼狈。再见时，已不是青葱少年，却各有各的风度翩翩，至少，表面上，谁也没有输了气势。想想觉得有几分可笑，我与他，在这方面，还是一点没变，和那许多年前一模一样，谁也不会在对方面前低头服软。

他见我到了，很绅士地站起来，轻轻替我拉开椅子，我动作优雅地在他对面坐下。

“最近还好吗？”他打破了沉默，用很随意的口气问。

我自然知道我的一切近况想必顾宇已经对他知无不言，不过还是礼貌回答：“挺好的，游记卖得不错，也算上了轨道，已经和出版社约稿下一本书，这不，我明天大概又得出发了。”

他笑笑：“那就好。我的近况顾宇那小子都一一汇报过了吧？”

“呵呵，那是。”我微笑着回答，“您韩总编的丰功伟绩确实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哈，哪儿什么丰功伟绩，不是都是讨生活罢了。”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这次约我出来，是想叙旧么？”我不想再和他多做周旋，直接插入了主题。

“叙旧是其一，还有一件正经事，我想和你谈谈。”韩昊扬说，语气开始严肃起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那滋味就像——从前。“是这样，你的书和文稿，我都一一读过，这几年不见，你文采更胜从前，所以这次呢，我私心想邀请你和我们出版社合作。”

“什么？”我愕然，这是万万没料到的，我想过他只是单纯想叙旧，或者为昔日的事情道歉，甚至想入非非地猜想他会提复合，只是，这工作上的合作，还真是没料到。

“是叶大小姐看不起我们z社么？”他含了一丝狡黠的笑，半调侃地问，语气一如当年。

“哈哈……”这次换我笑，“韩昊扬你开玩笑吗？我出来漂了这么多年，可能这么自大不？”说罢，我换上正经的神情，“为什么想找我合作呢，我资历浅，出版的作品也不是一等一的热，只是勉强能把日子混着走，作为你们这样知名的社，完全可以签到更有名气的作者。”

“你的作品有灵性，我从前就称赞过，一向看好，如今既然我坐上了这个位子，签一个我欣赏的作者有何不可？”韩昊扬似笑非笑地说，笑容中有暧昧的味道。

我当然懂他的意思，他是在给我开后门，原因有可能是弥补当年他的背叛，也可能有示好之意，不过说实话，我今天虽答应与他相见，却着实没有重修旧好之意，而与他合作，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

“韩昊扬，这事恐怕……”

我话音未落，他就打断：“不要那么急着答复我，这是公事，虽说有私人人情在里面，但是在如今的社会打滚这么多年，你也懂，什么事也都是有人情在里头的，所以，希望你考虑清楚，不要因为记恨我就拒绝眼前的大好机会。”

我叹了口气，看着他略略蹙起的眉，有着昔日我欣赏的俊朗，一切都重叠地极好，像是我一回头，从前我爱的他就会回到身边，但我深知这不过是想入非非。于是我直白地问：“为什么呢？我们五年未见，分手的时候也已经撕破了脸皮，为什么现在给我这样的机会？”

他沉吟：“芷涵……你知道，当年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也许如今这些都是你的。”

“呵，”我冷笑，“这些都是你一点一滴拼出来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若真是因为内疚的话，也就不必了，当年我们已经说得一清二楚，各走各路，互不相欠。”

他蹙眉：“因为什么真的就这么重要吗？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以为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