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啼笑玉成莫负春(1/1)
我从清兰苑出来的时候,所以人都跪着送我,我在想,其实,我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命运呢,心水希望同我单独说话,她说我永远都不会感到幸福的,因为我要的太多了。或许吧,是因为拥有的多了吗?表兄骑马离去的时候,轻声对我说,真的长大了,事情想得很周全,倒是他自己,竟这样鲁莽。我笑笑,只是在心里说,多谢。我不敢说出来,我希望表兄是我忠心的臣子,贴心的哥哥,仅此而已。
回到严府,我便吩咐若林收拾一些用品,因为宿儿快要离宫开府了,我想回宫替他张罗张罗。严弘植骑着马,却是跟在我后面进来的,进房门的时候回头狠狠踹了严顺一脚。严顺却不知为何,跪在地上委屈地告饶。我见他怀里还抱着我的那只锦盒,便上前拿了锦盒,又叫道:“起来吧,日后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除了你主子的话,谁的话也不要听。”严顺连连道“是”地退下了。我转身便往屋内去,而身后的人就一直在我身后。“今日的事不是......”他要解释,可我却不想听,“不用说了,我只是暂时让心水姑娘去全州避一避,待日后时机成熟......”“我说的不是这个。”他背后映着烛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伤。“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是我做的不妥,委屈你了。”“不必,你我之间只有交易,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只是我希望,你同表兄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而伤了朋友情谊。”我话说的极淡,却也有些发狠。
“殿下,都收拾妥当了。”若林进来禀报。我道:“去准备轿辇吧,对了,也吩咐小佋子,把那个小六子也带上。”“是。”若林答应着便去了。“你要去哪?”面前的人突然问道。我也不想找借口,“我回宫待几日,暂时,不想在这,而且宿儿也要离宫了。”“好。”他说的爽快,然后走几步坐在榻上,烛光正照在他脸上,我这才看见他的脸比方才在清兰苑又肿了许多,尤其是眼角的伤,应该疼的很厉害。“屉子里有伤药,待会叫严忠来给你擦点。”我看着角落,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他扶着榻沿站起来,拿出屉子里的药,也不对着镜子,便往眼上抹,自然是碰到了眼睛,疼的滴下了泪。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便过去欲拿过他手里的药,这才发现自己手里一直拿着的锦盒,便重重往他身上一放,“给你的,生辰礼物。”然后腾出手来,为他擦药。他就这么睁着眼,看着我,任由泪水泛滥,却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而双手就直直地接着我给他的锦盒,时间仿佛静止一般。直到若林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殿下,都准备妥当了。”“好。”我为他最后涂完嘴角的伤,放下药,转身的时候,道:“明日,记得擦药。”
深夜回宫,并未惊动任何人,至第二日方去拜见皇兄,却见表兄已在宫中巡视,因为离的有些远,我看不清他脸上的伤如何了。罢了,他自有胜玉为他操心,我便径直往昭圣宫走去。皇兄将将下了朝,正在更衣,我向他行礼,方坐下。皇兄因问道:“今日驸马告了假,听说是病了,你怎么回宫了。”我回道:“臣妹来的时候,尚不知他病了。”皇兄点点头,却笑了出来,“朕大概明白驸马得的是什么病了。”我被皇兄笑的有些窘,便不做声。“对了,那件事,朕准备着手办了。”皇兄突然严肃起来,“这个老匹夫,朕不杀了他难解心头之恨。”我能感觉到皇兄身上的恨意,袁炳瑞自打袁宗悎出事了之后,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伐北军的一些将领都被夺了权,就连上官信也因袁炳瑞所言功高者胜主也的言论不得不交出兵权。“可现下他手中的兵权......”“放心,朕不打无把握之仗,朕已经传密旨,命金济廷回同平述职。”手握重兵的安抚大将军,可是这么多年金家独善其身,而金济廷又驻守西夏边境数十年,他会帮这个忙吗,所以,姑母才会将那玉葫芦给我吗?可是,又为何偏偏要给我,感恩母后,也同样可以给皇兄不是吗?
心中的担忧和疑问,叫我不安,叫我不知不觉就到了上阳宫的门口,母后,如果您还在,就好了,至少,我还可以躲在您怀里安心睡一觉。“箫大人?”不远处,我看见萧源正面对着上阳宫而立。他也见到了我,朝我走来,“参见公主殿下。”“箫大人免礼。”我道:“大人怎会在宫中?”“回殿下,臣为安王殿下整理宫中书籍,正欲出宫,途径此处。”“原来如此。”我转身看向这座巍峨的宫殿,从宿儿的祈安宫出宫,无论走哪条路,怕是都不会经过这后宫之首的上阳宫吧。
祈安宫内,宿儿就靠坐在榻上,宫人们来来往往地收拾。我免去了通报,我轻声坐在宿儿身边,见他紧闭双目,我轻轻抚过他紧蹙的眉头。他睁眼,又惊又喜:“姐姐!你何时来的?”我笑道:“昨日夜里进宫的,今日去拜见了陛下就来看你了。”我看着宫人们抬着的大箱子,问立在一边的郑陵:“都收拾的怎么样了?”郑陵答道:“书籍、藏品等俱已收拾妥当,只剩些衣物、用品尚未收好,想来明日便好了。”我点头,“好。”又看了看宿儿,问道:“为何紧蹙眉头,是有何烦心事吗?”宿儿摇了摇头,环顾了寝殿一周,“只是住了许久的地方,突然要走了,有些舍不得。”我将他鬓角的一捋碎发抚好,好像他还是那个会埋在我怀里撒娇的孩子,可一眨眼,他就长大了,不,他是被逼着长大的,他是不得不长大。我宽慰道:“人生无不散的筵席,无论在哪,都没有待一辈子的道理,何况,外头的天地广阔自在,你不是也一直想出宫去看看吗?”宿儿听了,便笑了,“姐姐说的对,宫里头拘谨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再说,去了宫外,便能时常见到姐姐了。”我点头,却不敢答应,有些话,还是等他出宫去了,再说吧,好歹,现在让他高兴几日。
我在宫中一连住了三日,因为明日便是宿儿出宫的日子,我嘱咐宿儿早些睡下,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日送了宿儿去他的府邸,我又该去何处呢?回宫,宫里早已不再是我的家;严府,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公主府,那不过是冠以我名为我而建的一处府邸而已。堂堂同圣朝最尊贵的长公主,竟是无以为家之人。
一大早,祈安宫里便开始往外头搬东西,我梳洗完毕,便欲去找宿儿,却不想宫人通报道:“驸马爷来了。”我还未说什么,他却已经闯了进来,自然,也没有人会拦他。
“你怎么来了。”他一直跟着我走到内厅,我避无可避,问道。他朝我笑,人畜无害:“今日是安王出宫的日子,我来接你回家。”家?我在心中轻笑。“我还要送宿儿去新府,你先走吧。”我拒绝的委婉。他却装听不懂:“我知道,我陪你一起送安王去新府,然后再回家。”我终于忍无可忍,家这个字,让我难受。“这儿没有外人,不必如此。严府,我自会回去。”“对不住,这几日有些难办的事,所以今日才来接你,不要同我赌气了。”他像是在哄孩子。“你要办什么事便自去办,同我没有解释的必要。”我说完便要往外走,这个时辰了,宿儿一定在等我。他就紧跟在我后头,“我一会同你细说,就让我陪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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