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这没蛋也疼的人生(1/2)
队伍不紧不慢地朝着雄楚迈进。
楚国不同于中等的魏,是个占据东南江淮大片疆土的超极帝国,在战国年间大大小小几十个诸侯国里面数十年来综合实力稳居前五,仅次于中原腹部的强秦,同列于中心地带的韩国、偏北的赵和盘踞东方的齐,经济军事文化政治的发展程度与魏国都不可同日而语。
楚与魏交好虽有屈尊之嫌,但魏国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和奉行中庸帝王权术的王上与层出的良相猛将,同样也让其有立足的根本。
所以这趟路途里,楚坜对于小姑娘还是多有优待,吩咐了做事细致的随侍尽量把她当了楚宫里那些娇滴滴需要人精心呵护的小花骨朵儿一样小心翼翼地供着。
又是一整日的赶路,赶在黄昏的余光完全褪去之前,楚坜派遣哨兵先行探了地势环境,考略一番后还是决定了原地驻扎军队。
战国年间典型的地广人稀,前几日还好,离魏国的中心都城不远尚处繁华地带,每每入夜基本都能赶到下一个城镇找到歇脚的地方,如今渐行渐偏僻,有时行军了一整日也不见得碰到一个其他的人,更别说吃喝休养,完全是奢求。
队伍来时的情况也差不远,再加上这次随同出使的是隶属于楚坜的一只常年征战在外、十分骁勇善哉的老部队,这点露宿实在算不得什么,队伍并无二话,快速有序的在几刻钟内边扎好了帐篷马营,生起了炊烟柴火。
楚坜在火堆旁一边煨着驱寒,一边支着柴棍烤着架上肥硕的野猪。
旁侧七七八八围拢着些亲兵,绕着火堆也是烤着猎物喝着小酒侃段子的侃段子,说糙话忆平生的忆平生,手里啃着干馍馍,撕咬一块肉下来便是满嘴流油的香气。
没有战争的残酷压着,这样行军对他们而言几乎就是场公费游玩,整个队伍的氛围十分热闹惬意。
楚坜守着眼下的吃食,开始拒绝说话,只一个劲专心致知地对付着架上的野猪,跪坐的毛毡子旁边零零散散放着他的几瓶“宝贝”。
野猪表层滋滋的冒着油,面上焦黄,眼看着要好了,他一会儿捡起这瓶宝贝小心地抖点粉末出来撒在野猪上,一会儿又换这瓶宝贝一点点撒上,全程目不转睛,比一看兵书就打瞌睡的模样不知道认真了多少倍。
旁边围拢的老兵也见怪不怪。
理解嘛,这天见可怜的野路子将军肯定是幼时过得太苦常常饥不果腹,以至于如今对食物这么执着,谁敢打扰了他进食,分分钟就要跟人拼命。
不过楚将军的手艺确实好啊。
挨他的野猪最近的窦章狠狠嗅了把那混合了不知哪里搜罗来的各种香料的诱人味道,悄悄放下手中的干馍馍准备舍命拼一把,将军食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楚坜怎么会不知道手下兵蛋子的尿性?他抽空瞥了眼窦章的小动作,不言不语地继续着手下的事业,周围聚拢了越来越多“闻香识美味”,跟随肉味过来想打牙祭的汉子,虎视眈眈。
“窦章。”
“呃?唉!末将在!”
楚坜出声了,窦章沉迷于自己脑子里的抢肉演戏中一时惊怔了一下,眨巴着眼没看出这种时候有什么命令好接的,但军令如山的习惯下还是一个鲤鱼打挺腰杆笔直地拱拳接了。
楚坜几步横在窦章和野猪之间,手中匕首流畅一划便截下只完整的右前腿下来,身边有眼色的小兵立刻递过来一只盘子,他凑近嗅了嗅味道,陶醉满意的点点头,转手朝着窦章就递了过去:“喏。”
这不是真的!窦章直楞楞着双因为太过不可思议而瞪大的剑眉星目,双手下意识僵硬着双臂支下了盘子——虎口竟然主动让食了!
惊诧之后是狂喜,不用挨揍就有肉简直不要太棒!
楚坜就等着他狂喜够了盘坐回去拿着把小刀开始霍霍的时候才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不要滴了口水,贵族娇娇女向来讲究,仔细划了小块摆好,给暮家小姐送过去。”
“给暮家小姐送过去?给暮家小姐送、过、去。”
窦章手下张牙舞爪的小刀一滞,没听懂似的重复了一遍才get到其中的意思,咬牙切齿地又重复一遍,明白到自己又被耍了,手中的刀一时是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小姑娘体子弱,这天这么冷不吃点肉食怎么挨得过去,你小子不会还要跟个小姑娘抢口吃的吧?出息——”
“出息——”
“当然不可能!”窦章大声反驳,说完了却发现哪里不太对劲,抬眼一看表情立马裂了,转而憋得耳尖都通红了。
映着火光,不知何时下了马车的小姑娘裹着一身青黑的厚实狐裘,领口处是雪白的内衬和微末小巧玲珑的锁骨,纤纤挺挺地立在楚坜身旁,手里抓着几个剔透轻薄的瓷杯。
和着楚坜一起出口的那句“出息——”就有她清濡的嗓音在。
“脸红了。”
木霭眨巴着眼,和他呆愣时候惯有的小动作差不多,做出来味道却是不一样的,不出意外的看见窦章一呆,本就发红的一张俊俏的脸越发红的不由自主,木霭却没打算放过免费的劳动力和到口的肉食,虽然魏国的侍卫也准备了肉食,但明显这边的更香不是么,于是对着窦章道谢:“劳烦了。”
“不……不劳烦。”窦章低头捧着手中盘子不再看人了,只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对付着手下的猪腿,一块一块划得一个模子出来似的整齐漂亮。
楚坜看好戏看得好笑,小姑娘纤纤细细还不及他胸口,心眼可比窦章这小子多哪里去了,都是大家出品,窦家小子自小就被丢军里操练,莫不是被他练傻了?
“喝酒么?”
楚坜试了试温,抓过来一壶热好了的花酒递给木霭,自己解下腰间的另一个看着有些年头的葫芦直接倒了一大口,浓郁的酿糟香味扑鼻,“那酒是寿春那边的特产,应该不算很烈,试试。”
“嗯。”木霭跪坐在旁边,也不扭捏,随意捡了个带过来的杯子倒满了一口抿尽,动作优雅却不矫作,看着就赏心悦目,又倒了一杯慢慢抿着,“很不错的酒,是槐花伙同朝露酿造的么?”
“喝出来了?”楚坜没想到木霭不仅会酒还懂几分酒,原本对贵族娇娇女的头疼也不知不觉弱了些,“听说是采了每季最早的那支槐花的第一发合着早季子时的朝露酿的。寿春木春坊那边喜欢折腾这些玩意儿,你若喜欢到了那边可以去看看,除了这花露酒还有许多味道精致的糕点。”
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有了安慰的意思,楚坜看着身旁坐着的身形单薄的小姑娘,尽管半点不显怯,但孤身远去他国陪质还归期不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精致的糕点……”木霭倒没注意他的话里含义,她的重点很明显落上了吃字,“不知道会不会甜腻了?”
“……”这个话题太有槽点,楚坜忍住不抹黑自己国家以免吓着小姑娘,“可能有点。”
“这样啊,听说楚国大夫重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多给我块肉么,嗅着就觉得很好吃的样子。”木霭抿着了酒整个人从胸口蔓延起暖意,舒缓了骨子里的寒气,整个人裹着狐裘,看着懒懒的小小的。
“喜欢就多吃点。”楚坜闻言也没扭捏或者拼命,很大方地又划下了整只猪脚放盘子里递给她,“楚国确实重医,不过并不是士大夫重医,而是会医善医的是墨家门人在那,士大夫重墨家。”
“这样啊……”木霭接过,低低道谢,楚坜也没看出她做了什么动作便见一个黑影从远处近来,低身接过了她给的酒和刚得手的肉几步走向了另一辆马车。
楚坜可是记得清楚那上面是容冶,但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传闻中的“暮家嫡长女对废太子的上心”,见状不明显地皱了下俊长的剑眉。
窦章这边划好了肉块端了过来,也没嫉妒楚坜对暮霭的大方对自己的扣门,毕竟在他看来多照顾小姑娘一两分天经地义,恰好也看见了木霭自己都还饿着却命人先端送去酒肉给容冶的事。
他就没这么好忍了。容冶的废太子之名稍微有些消息门路的都知道,他原本还挺叹息其身世的,尤其在看了魏王对其不闻不问任由自生自灭的态度后。可不管他经历如何,让一介稚女帮衬至此,他就不会汗颜么?
窦章开口有些讽刺,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楚。
他就是故意的:“暮小姐,贵国前太子是手脚不便么?怎么连吃喝都要人照顾。”只是说完就后悔了,担忧地看着木霭,有点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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