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兄弟阋墙,太妃之过(2/2)
婉贞:“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紧的人,一个不在皇上身边,误了大事!”魏绵奕心想,倒难为醇王,还能想得到此!她平日看她这位妹夫,庸懦无用,照此刻来说,缓急之时,似乎可以做个帮手。
魏绵奕亦不肯透露,只平静地问道:“那么,谁是要紧的人呢?”婉贞:“那还用说吗!五爷是过继出去了,而且人也糊涂,我们的那位七爷,到底年纪还轻,自己知道还担当不了大事。老八、老九还是孩子,更甭提了。”
这样,谁是要紧的人?不说也明白,是“六爷”恭王。魏绵奕点点头,保持着沉默。在未曾回答她妹妹的话以前,她必须先估量一下醇王说这些话的用意,是为他自己想爬上来而探路,还是真的为大局着想?
“回宫的日子不是快到了吗?”醇王福晋婉贞又说,“六爷该来接御驾回宫啊!”
“哼!”魏绵奕微微冷笑,“等咱们想到已经晚了,人家早就有了算计,皇上听了肃顺的话,今儿早晨口传军机:六月初九万寿节,除了各衙门有执事的官员以外,其余的都不必到圆明园来。”
这下是醇王福晋婉贞保持沉默了。她的沉默是真的无话可说。夫妇俩昨天晚上商量了半夜,才想出让恭王以接御驾回宫为名,圆明园来见皇帝,自以为是名正言顺的好办法。
特地来告诉魏绵奕,那知办法虽好,落在人后,变得一无用处。醇王福晋婉贞觉得非常扫兴。“肃顺就会这一招,想尽办法不让六爷和皇上见面!可见得他还是怕六爷。”
“对了!”魏绵奕很率直地答道:“你说了半天,就是这句话还有点儿意思。”说到这里,她把脸色一正,用低沉而极具有自信的声音又说:“凡事有我!你回去告诉奕譞,沉住气,别打草惊蛇——那条‘蛇’,他可千万碰不得。”
话里对醇王藐视得很,婉贞做妹妹的觉得好无意味,正想辞出,弘历派了安德海来传旨,召魏绵奕和醇王福晋婉贞去听戏。
魏绵奕心里明白,这是沾了妹妹的光,皇帝的原意,不过优遇弟妇而兼姊妹的醇王福晋婉贞,不能不顺便招呼她一声。本想赌气告病,但又觉得何苦让妹妹心里起个疙瘩?所以想想还是去了。
等魏绵奕和醇王福晋婉贞到了那里,戏已开锣,高踞宝座的弘历,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戏台上,此时不宜去分他的心,只尽自己的礼节,跪了安,魏绵奕在玫嫔身旁坐下。
醇王福晋婉贞不敢僭越,向皇后跪安以后,打算着退到后面去入座,却让玫嫔一把拉住了,指一指魏绵奕身旁的空位。于是醇王福晋婉贞便和她姐姐坐在一起。
坐定了看台上,唱的是昆腔,不如乱弹那么热闹,也不如乱弹那么易解,但正在演着戏的那脚色,醇王福晋婉贞却在台上看过他不止一次,是升平署的一个小太监,据说最得皇帝的欢心。
这小太监此刻唱的不知是什么戏?只见他身穿水田衣,手执拂尘,想来扮的是个小尼姑。脸上淡扫蛾眉,薄敷胭脂,眉梢眼角,做出无限春心荡漾的意思,当然是个不规矩的小尼姑。
皇帝与魏绵奕都看得津津有味,皇太后却大不以为然,嘴里只不断轻声叨念看:“罪孽,罪孽!”而且常闭起眼来,只不过闭不多时,又舍不得不看,还是睁得大大地。
这一出完了,皇帝放赏,张多福随即到台下谢恩。接下来又是一出昆腔:《夜奔》。扮林冲的那个学生,看上去才七八岁,一身簇新的行头,扎束得极其英俊,随着小锣笛子,一面唱,一面做身段,干净俐落,丝丝入扣。
皇太后看得极高兴,戏完了,吩咐“放赏”,皇帝为凑皇太后的趣,等他下台谢恩时,特意叫小太监如意,领着他到皇太后面前来磕头。皇太后摸着他的头问了名字,特意又从荷包里掏出个小金锞子来赏他。
这两出昆腔唱过,下面是由京城里特地传来的,广和成班的乱弹,第一出是老生黄春全的《饭店》,唱的是《隋唐演义》里的故事,秦叔宝被困在天堂州,遭受饭店掌柜的凌辱,不得已当锏卖马来还店饭钱。
黄春全是一条“云遮月”的嗓子,特别宜于唱这路苍凉激越的戏,此刻御前奏技,更不敢有丝毫疏忽,抚今追昔,自叙身世,把个英雄末路的凄凉情状,刻画得入木三分。
扮店家的那个小花脸,自然也使出全副精神,只拿尖酸的言语,逼得秦叔宝走投无路。那副小人脸嘴,在魏绵奕看来,就是肃顺第二,所以看着觉得又痛快,又生气,不住拉着醇王福晋婉贞的衣袖,小声说道:“你看多势利!”
等《饭店》唱完,暂停片刻,太监摆膳桌传膳,这时皇帝才得有工夫跟人说话。“怎么不见皇后的胞弟?”弘历问皇后。
钮轱禄皇后:“他要跟了来,我怕他念书的心野了,不让他来。而且,”皇后正一正脸色又说:“有些戏,可真不宜让孩子来看!”
弘历知道她是指张多福所唱的那出《思凡》而言。这出戏不是**,推陈出新,另有妙解,正要为皇后讲解其中的好处,只见御前大臣肃顺,领着内奏事处的官员,捧着黄匣,入殿而来,这是有军报到了,弘历不能不先处理。
黄匣中一共七件军报,其中一件是督办浙江军务的杭州将军瑞昌和浙江巡抚王有龄会衔的飞奏:“浙东寿昌失守,严州、兰溪吃紧。”
弘历最不能放心的就是浙江的军务,由寿昌到绍兴、杭州一水可通,关系尤其重大,进退机宜,必须立即有所指示,于是传谕:“召见军机大臣。”
好好的戏听不成了,弘历大为扫兴,他对瑞昌和王有龄的印象,原就不好,这时越发认定这两个人办事不力,所以在指授方略之后,把瑞昌和王有龄大骂一顿。因为过于激动,话也说得太多,以致气喘头昏,不能再去听戏了。
到第二天精神略好,又续前一天未竟之欢。一早就传谕,侍候午后开戏,升平署开了戏单来,皇帝亲笔点定,大锣大鼓的武戏不要,枯燥严肃的唱工戏不要,
一出《四海升平》,朱笔批示:“下次再传”,剩下的就都是生旦合演的风情戏,或者有小丑插科打诨的玩笑戏。这样一连唱了好几天,到得八月底,一片云的水座修好了,越发无日不唱。
这一阵子弘历的心情极好,因为除了浙江以外,各地的军务都颇有起色。对洪杨的用兵,重心仍在安庆,曾国藩自祁门移驻东流,督饬曾国荃坚持不撤。
洪杨悍将陈玉成以攻为救,佯战湖北,用意在迫使曾国荃回师相救,便得解安庆之围,幸好有胡林翼坐镇,曾氏弟兄才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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