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皇宫（2/2）

他扶着湛风亭四周围着的汉白玉石栏板，施施然坐下，将怀抱的琴打横置于膝上，手指轻巧地拨动了丝弦试音，琴音泠泠有如清溪涤神。

千落闻声，将远眺视线收回投向涣影。只听的丝弦嘈杂声渐起，极易辨得，这正是《云裳》的前奏，千落也随着琴音朗声唱了起来，清音宛转，如诉如慕，那清脆婉转的歌声转眼便四散在流转的风中。

她刚一起声唱了几句，坐于堂内的明易晨便容色微变，腾地起身，又忽觉礼数有碍，立于太师椅前顿了片刻，面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决意推门步入廊内。

豫王面色淡淡，似有笑意，神情姿态颇为随性自然，也随之起身，将袍袖一甩，进止雍容地便出了门去。而睿王听着那熟悉的曲调，半眯起深邃的漆黑眼瞳，清冷的面容平添了几分薄怒，也愤愤然起身，甩袖疾步随了上去。

明易晨在廊外怔怔立在原地，仿佛被她那不受曲牌所限的仙曲清歌所摄魂夺魄，又好像被那熟悉却不可能的身影所禁锢住了眼眸。

在帝晨眼中，那抹由着冰洁梨枝映衬着的红衣倩影，仿佛长久黑夜中骤现星光，让人不觉间却已深陷于眼前之景。

不多时，一曲终了，只听得一道清凌凌的声音续着歌声余韵响起，有如碎冰撞击白瓷那般：

“哎涣影，你说这人，花了大钱请咱们来，这都过了时候了还不出现，也不知是哪家爱烧钱的宫妃，竟这么矫情，非得姗姗来迟才显得出地位尊贵！”

明易晨闻言轻笑，举步走到湛风亭近前，朗声言语道：“恐扰清音，故不言语，姑娘莫怪！”

他声线润泽浑厚，余音回荡在梨林宫墙之间，被淡淡流风卷去，众人仍觉耳膜轰响。

千落被这横空而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回身探眼望去，却只见花枝下立着一位身着华衣锦裳的中年男子，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光是立在花下，便凭空生出貌耸神溢之感，想来“贵气天成”一词便是形容这种人的。

千落不识他为何人，只当是权势迫人的一方大臣入宫攀谈，见他面容和善，便喊着回话道：“大叔！虽然你夸我我很开心，但你这听壁脚的行为是不是不太好哇！”

明易晨扶着雕花汉白玉栏杆缓步上行，在亭中央站定，只觉眼前人的面容有种无法言说的熟悉之感，可细细考究来打量，却说不出到底是眉眼还是口鼻莫名熟悉。

涣影辨清了来人，急忙将古琴置于石板上，霍然转身行了大礼，动作迅疾若电，一时间宽大的袍袂如鸟翼那般兜风鼓起，随着身子下伏渐渐平息。

他垂首行礼，话语听不出卑亢，扬声说道：“草民叩见皇上。”

千落闻言顿时有些蒙圈，眼前此人身上所着压根就不是她脑中皇帝应该穿着的龙袍冕服，就更别提头戴冕冠这类高级装备了。

她久而不解，腹中语竟呆愣愣地脱口而出：“哎你这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