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偶赠香勾起陈年事，巧设计相逢果结缘（1/2）

再说当日郗若娣随父进宫，在裕庆宫内偶遇当今圣上，加之早前曾听母亲说起过入宫之事。自以为此乃冥冥之中的缘分，从此后便心心念念只想着进宫同皇上再续前缘。不曾想到正独自窃喜之际，远在千里之外的郗沁瑗竟被父亲召了回来，郗若娣对此虽有不平之意，却无奈其为嫡妻之女，又兼之其母舅现为镇国大将军，舅母为娴景郡主，在朝中根基颇深，因此这才忍气吞声，认了此事。只是如今又凭空多了个郗羽弗，这郗羽弗之母如今成日吃斋念佛，早已失了宠。如今郗羽弗还要同自己一同入宫，郗若娣自然颇为不满，却也不敢在其父面前表露出来。因此一从父亲书房出来便着急忙慌的到她母亲那儿诉苦，盼望自己的母亲能想想法子。

那四姨娘似料定郗若娣今日必来寻她，早已遣了上房的家下仆人，独自坐在房中抄写前日从庙中亲求的百子赋。

郗若娣一进屋，见四姨娘气定神闲的样子，便哭诉道：“娘，您如今倒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女儿现在可要愁死了。”

四姨娘听闻，就放下笔，询问道：“没事儿别总说些不吉利的话，天大的事儿都还有娘在呢。你倒是说说，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爹方才说二姐也要一同入宫。”

四姨娘听自己的女儿这样说，不觉笑道：“多个人自然多些照应，你二姐若与你一同入宫，彼此倒有个帮衬，你在宫中也得个儿说话的人，岂不是好事。”

“可是……”郗若娣此时已是满面通红。

四姨娘不等郗若娣说完，便接着说道：“娘知道你想些什么，不过与其你日后亲自同大房那位做争斗，倒不如得个帮手，就算到时候真出了什么幺蛾子，也就与你无关了。”郗若娣听到四姨娘如此说，又自己思索了一番，便将此觉着是这么个道理，就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了。

第二日郗若娣也一大早就被叫至居芳阁，跟着宫中的嬷嬷学习宫中礼仪。这居芳阁初建成时，原本是预备着给大小姐郗沁瑗的，无奈其当初并未一同前往京都，因此这儿便一直空闲着。如今郗沁瑗既然回来了，自然就住在居芳阁。因郗沁瑗近日舟车劳顿，身子颇有些不适，郗囯彰便将这学习宫中礼仪的场所选在此处，一来为了照顾郗沁瑗，二来也是因为居芳阁地处幽静之所，不易被外人打扰，便于郗家三姊妹专心学习。

郗羽弗与郗若娣进入居芳阁后，发现几位嬷嬷俱已等了多时，见二位小姐均来至阁中，皆款款站了起来，请安纳福道：“几位小主儿吉祥，老奴奉太后之命特来教各位小主儿熟悉熟悉宫中礼仪，这段时日就劳烦各位小主儿辛苦些。各位小主儿的饮食起居，吃穿用度皆要按着宫中的规矩才是。若这几日老奴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小主儿海涵，莫要记在心上。”说毕又向郗家三姊妹欠了欠身。

“嬷嬷们言重了，我们几个感谢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您呢。”郗沁瑗在几位嬷嬷说完后赶忙接话道。

“大小姐果然好见识，怪道太后她老人家常提到您，日后您发达了，可莫要忘了我们才是。”几位嬷嬷笑盈盈的答道。

“那是自然，还要劳烦您这几日多费心了。”

她们几人聊得是热火朝天，却全然忘记了旁边站着的郗羽弗和郗若娣二人，似乎权当她们不存在了。郗羽弗对此倒是不甚在意，原本对入宫之事她就没太上心，自己还总想着若是不被皇上临幸，过几年也许就能出宫了。可是郗若娣对此事却颇为介怀，原本郗沁瑗未来郗府之时，她可是郗囯彰最疼爱的女儿，如今郗沁瑗一回来，她便觉着自己瞬间失宠了，连家下仆人对她的态度似乎也有些变化。因此今日一事，更加重了她对郗沁瑗的成见。

因太后将入宫之事定于下月十五，几位嬷嬷觉着时间有些仓促，便让郗羽弗及郗若娣二人也在居芳阁住下。因此晚间十分，二人的贴身丫鬟便将两人这几日的换洗衣物并一些胭脂水粉一同送过来了。

她三人每日向几位嬷嬷学习的无非都是些请安纳福的礼仪，其实不消几日都悉数掌握了。无奈几位嬷嬷却一直在苛求细节，郗若娣在郗羽弗面前对此事抱怨过几回，但见郗羽弗对此事淡淡的，就并未说些其他不想干的话。郗羽弗见几位嬷嬷这些时日对待郗沁瑗种种不同之处，便料定她同郗若娣二人无非是给郗沁瑗作陪衬的。郗羽弗心中窃喜，想到“若真是如此，她进宫不消几年便可以出来了”。这原本是先皇定下的规矩，因宫中嫔妃过多，大多嫔妃即使到暮年也见不着皇上几面，因此先皇便开恩特准三年内未受到皇上临幸的嫔妃可以出宫另行婚配。郗羽弗因想到这一层，便没将进宫之事放在心上。因此，对郗若娣的种种行为均为曾察觉。那郗沁瑗却是个冰雪聪明之人，她母亲原先在时，就说她这孩子是七窍玲珑心。郗因此若娣的那些小心思皆被她看在眼里，对此她却也不动声色，每日对郗若娣也依旧以礼相待。在旁人看来，两人也是和睦非常，与她二人格格不入的也只有郗羽弗了。

她三人练习之时虽觉这日子十分难捱，却也是眨眼间便将这十几日给消磨殆尽了。几位嬷嬷向郗家老爷告辞后便离去了，郗羽弗见几位嬷嬷皆走了，自己收拾完东西同郗沁瑗二人寒暄一番后也离去了。郗若娣也正准备离开，因见着郗沁瑗在房中调香，觉着这香香冽异常，且之前从未闻过，便走了进来，坐在郗沁瑗身旁想向她讨教一番。郗沁瑗见她好奇，便向她说道：“这原是我母亲旧日叫我调制的，母亲说父亲最爱闻这个味道，所以我母亲每日都会在房中焚制此香。母亲走后，我也日日在房中焚制此香，这样就总觉着母亲还在我身边。”

郗羽弗原就是个极为单纯的人，见郗沁瑗这样说道，就忙安慰说：“夫人见着姐姐如此孝心，一定会很欣慰的。”

“你瞧我，都过去这些年了，还是放不下。对了，今日时辰还早，你若是想学，我可以趁此机会教一教你。”郗沁瑗见郗若娣有想学的意思，便亲切说道。

“可是……”

“怎么？”郗沁瑗见郗若娣面有难色，接着又说：“你若是不想学，就算了，我并没有强迫你之意。”

“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想学，只是，这是您母亲教您的，你就这样教了我，恐怕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你我原本就是亲生姐妹，再说了，这焚香本就不是什么独享之事，母亲先时也常教授别人，你母亲许是进府的时节晚了，母亲才没能与她讲香的。”郗若娣望向郗沁瑗脸上并无忧愁之色，因此方才说：“那就有劳姐姐了。”郗若娣因此在居芳阁内和郗沁瑗一同学制焚香，至晚间才回到芳覃阁。郗沁瑗临走时又送了郗若娣许多香料，说是明日就要进宫了，这许多香料也没个处置，郗若娣便又向郗沁瑗道谢了一番方才离去。

郗若娣回至芳覃阁后，四姨娘早已等的十分着急，一见郗若娣便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那郗若娣也有些气恼，一言不发的开始坐在桌前焚制方才郗沁瑗赠她的那些香料，四姨娘闻后觉着这味道似曾相识，因此问道：“这香料从何处得来？”

“大小姐方才送我的。”

四姨娘因见郗若娣脸上仍有怒气，便笑说道“你这孩子，还在恼你娘说的那几句话呢。娘闻着这香觉着十分受用，你将这都给赠予我用吧。”

“可是……”郗若娣想到这事郗沁瑗刚送给自己的，自己还没焚过几回，因此有些不大情愿。

“你明日就要进宫了，宫中什么香料没有，你将这给了娘，日后必然有更好的。”郗若娣听四姨娘如此说，也没再说别的话，将这香放在桌子上后就回房去了。四姨娘这厢见郗若娣睡下了，忙吩咐下人将郗若娣方才焚的香撤了，又赶忙将郗若娣的贴身丫鬟喊来，吩咐了她几句话，又将剩下的香交与她，让她一定要照言交至郗羽弗手中，且切勿对郗若娣提及此事。

却说郗羽弗虽回来的极早，却因明早就要进宫，一直坐在二姨娘的房中，母女俩说着梯己话。正打算熄灯入睡，却听说郗若娣的贴身丫鬟雪娟来找她，不知是何事，就披了件衣裳慌忙出来了。

雪娟见着郗羽弗笑盈盈的说道：“二小姐，打扰您了。”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急事，只是三小姐方才回来说大小姐送了些香给二位姨太太，四姨娘已拿了她那份，这剩下的是给二姨太的。”

“原来是这样，四姨娘和三妹妹倒还细心，竟巴巴的打发了你来。既这样，就劳你替我谢过她们。”雪娟答应后，便回去了。

郗羽弗将香拿进房中，二姨娘问她何事，她便如实说了出来，不曾想到二姨娘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忙接过香来，闻了一番，便将它掷在了地上。郗羽弗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问道：“这难道是……”

二姨娘忙示意不让郗羽弗说下去了，青着脸说：“别说了，赶紧让人把这劳什子给扔了，越远越好。”郗羽弗亲自出来将这包香交与守门的牛叔，让他一定要将这东西扔到收夜香的粪桶中。郗羽弗将香处置完毕后，又回到房中，二姨娘此时正靠在床沿上，自言自语道：“看来，她是找我寻仇来了。”

“娘，您是不是想多了。大夫人去世之时，大小姐尚且年幼，那件事她绝不可能知道的。”

“她对此事确实知之甚少，保不可齐别人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