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从权（2/2）

元漓似乎是在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半响没有说话，事实上，这个父皇和她之间，也确实像一对陌生人，童年，成人，他目光投放在自己身上的次数，用手指都能够数得出。

来和一个人陌生人理论争吵，莫非连着自己也疯了。元漓嗤笑道。

“我才不会和音棠姐姐抢什么呢，父皇莫非忘记了，在世人眼中，芸舞公主早就已经死了啊，死去的人又能够抢活着的人什么东西呢？”

“还是父亲，你连死去的小漓都不愿放过么？”她缓缓笑道，问道。

“离开这里吧，小四，不要再掺合进来了。皇宫不是一个善地，你自己也亲身经历过，就算是你的母亲，也不会希望你继续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昌皇难得的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也是元漓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面前的天下之主，用真正慈父般关怀的口气和自己说话。

“母妃。”低声念了一句，元漓的表情似笑非笑，“父亲居然还记得母妃，如今算来，母妃离世好像也有十年了，后宫三千佳丽不时填补，父皇还能急着她真是母妃前世修来的福分呢。”

她的表情，说不上是恭敬还是不恭敬，但是谈到那个人，昌皇明显地不想和她为了这件事情争吵。

“如果母亲在的话，自然是希望小四平安快乐，我又怎会做违背母亲意愿的不孝女呢，父皇切宽心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卫家就算倒台了，势力也不容小看，父皇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放些心思在音棠姐姐身上，她性子单纯，又和卫家关系亲密，难免会做错些事情，如果没有父皇的教导的话。”元漓笑的人畜无害。

不知是不是因为谈到了琉嫔，姬陌端详到昌皇鹰一样的眸目不再犀利如旧，元漓的口吻不善，言语中也纰漏些许，但他只是嗯了一声：“棠儿是心肠慈悲，但这世间就没有绝对的事情，该做改变的时候，她也会做出改变的，脱胎换骨虽然艰难，但是朕的女儿，又岂是普通人，小四做得到，你皇姐也就做得到。”

“今日闯宫之事，朕就当没有发生过，离开昌国，世子殿下你也一样，朕和凤仪太后的协议作废，今后殿下不再是质子，昌国的暗卫也不会再追杀你了。以前的事情，就请世子殿下宽宏大量了，一笔勾销吧。”

姬陌眉头微不可闻地蹙了一下眉，却还是含笑道：“昌皇殿下能给出这样的承诺，姬陌自然是欢喜，但是私自撕毁协议，凤仪太后那边不会生气么，毕竟是关乎昌国安危的事情。”

昌皇哈哈一笑：“这个就请姬世子放心吧，此时非彼时，昌国如今的强盛程度，就算是燕国和南唐一起功来，又有何所惧…”

——

马车晃动，姬陌将帘子轻轻放下，遮住了外面的艳阳。车厢内一片暗沉，不比黑暗一角中女子的眼眸更加漆黑了。

悲伤似乎凝滞在她身上了，背负了这么多，怀揣着热情和希望走到这里，却…

“觉不觉得我很好笑？”兀然，元漓连头都不抬就问道，她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轻灵悦耳，更像是机械的，毫无感情的人偶在说话。

“不会，一点都不好笑。”姬陌捧上一杯茶，淡淡道，“昌皇心思叵测，连我也没想到他会让司马音棠…”

“不，其实阿陌，你早就知道了，就算不知道，也早已经先我一步料到了吧，不然当时我们在大街上看到司马音棠的时候，你的眼神就不会那么奇怪了。”元漓翘了翘唇角，笑得十分冷漠。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姬陌知道隐藏不住了，只好如实告知：“前几日，我的属下传来消息，说近来昌皇的行踪有异常之处，便是他时常去探望司马三公主司马音棠，有时一呆就呆一整天，我了解昌皇，他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每做一件事都他埋藏的一颗棋子。”

“因为重病所以想要和女儿多呆一些时间，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司马三公主十有**就是昌皇准备开始启用的一颗重要棋子。而再推测下，现在对于昌皇来说，最大的难题，一是燕国的战争，另外一个就是储君的人选了。”

“昌皇虽然没有破绽，但是其他人不一定就没有了。比如，宫中的太傅，他最近在宫中活动的次数可是大大增多了呢。尤其是，出现在三公主府邸中的的次数，不难看出，皇帝的意图究竟是怎么样的了。”

听着姬陌的解释，元漓的头终于动了动，轻笑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明明我一直都在你旁边，明明说过不再隐瞒彼此的不是么？”

女子的声音不大，在车厢中传的很清楚，姬陌却没有办法做出回答，握紧了拳头。

“难道是？”元漓仰起头来，扬笑道：“你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姬陌松了一口气，女子的一句话把他心头上的石头瞬间移走了。

不知是否因为不久前刚刚和昌皇对峙过，想起了过往一些不愉快的往事，自己的心灵此刻居然是如此的脆弱，经不起一句玩笑，她不信任自己的玩笑。

空荡荡的车厢却不冰冷，因为有了彼此。两人相视一笑，隐隐约约了然了对方心中所想。

“下一步要怎么做？”终于姬陌出了声音。

“不是答应了父皇，不再踏入昌国一步了么，父皇可是下了死命令，再违抗的话，，不仅是我，连世子殿下好不容易获得了珍贵的自由，又要有新的危险了呢。”元漓调侃道。

“珍贵的自由？”姬陌对此嗤之以鼻，“这东西，我从来不曾拥有过，遇到你之后，更是不需要了，嘴上说着同意，阿漓，我知道你不甘心，你的火已经燃到了眼睛里。”

“我帮你，让它烧的更加浓烈，要知道，所有燎原的大火都是从心中升起来的。”

元漓用手指叩击着马车四壁，也笑了：“”暂时从权，父皇对我果然是不同的呢，如果是我，大概就不会放过送上门的人了。口头之言，父皇还就真的信了，还是，父皇根本也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呢？”

“哎，音棠姐姐，我们这么久不见了，父皇还真是狠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