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一百二十二（2/2）

“周大人暂且等一等，”沐正泽慢慢起身：“有件东西，我想让李大人帮我看看。”

“……请。”

沐正泽慢慢起身，从身后书架上摆放的瓷瓶子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坐回原处，递给了周凛：“周大人请。”

“这是苏将军出征之前给我的，”趁着周凛拆开信封的空档，沐正泽轻声说：“我还没有看过，苏将军说，此次出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把这个交给圣上。”

“丞相大人，这……！”

“怎么了？”沐正泽心头一紧，赶紧走到周凛身边，拿过信封一看，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我现在……可以确定了……”

沐正泽手上一松，一沓空无一字的白纸纷飞落地，好像是葬礼上散落的纸钱。

“爹！”

周凛身形一顿，慢慢转身，看到了周子扬。

周子扬身上已经发生了可谓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瘦弱的身子现在挺拔英武，肩膀也不知不觉的宽阔了许多，整个人已经长成了一个英武周正的男人，早就褪去了原先的样貌了。倒像是原先的周子清一般。

周子清。子清。

周凛眨眨眼睛，掩去眼底的酸热。“回来了啊。”

“爹。”周子扬慢慢走到周凛身后，竟然发现原先那个固执到有些刻板的老头儿，现在是真的老了，原来直挺挺的脊背，现在微微驼着，整个人苍老了十几岁。

看到自己爹爹这个样子，自己还能再说什么？

“今天怎么回来了？”

“今天孩儿休沐，”周子扬微微笑了笑：“就回来了，看看爹娘，还有奶奶。”

“嗯……”周凛点点头：“你长大了。你长大了……”

“爹。”

“嗯？”

周子扬抿了抿嘴角：“爹，要是孩儿说，孩儿也想出征。爹爹是否能够同意？”

周凛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周子扬，不动声色：“到书房里去。”

“你现在是宫中禁军，皇上身边的亲兵，怎么能够出宫，到那战场上去呢？”

周子扬转身关上门，声音平静，古井无波：“想必爹爹您也清楚，现在苏将军还有出征大军都消失不见，皇上现在的压力也很大。边境之战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皇上肯定会让程明杰程将军，朱宁朱将军各自率领麾下军队，联合出征。”

“你凭什么说皇上一定会让两位将军联合出征？”

“就是因为他们的军队加起来才只有七万。”

周凛垂下眼睛，沉思了一会儿：“那你凭什么可以出征？”

“因为现在军队肯定是越多越好，”周子扬上前一步：“爹，让孩儿去吧，说不定，孩儿还能找到大哥。”

“不知所谓。”

周子扬一愣。那句明明是斥责的话，却说的这般的无力。“爹……”

“子扬，”周凛低着头，用手撑着额头，声音低沉：“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了，你不能再出事。”

“爹……”周子扬声音发颤：“我到现在都相信大哥还活着，苏将军还活着。他们肯定……”

“够了。”周凛站起身来：“这种话，以后不许再提。听见了没有？”

“爹！”

“老爷。”

“夫人？”

“娘？”周子扬快步走过去，扶着周夫人的手臂：“娘，您怎么来了？”

“你奶奶找你呢，你快去吧。”周夫人拍了拍周子扬的手，眼睛的光温和坚定。

“娘，我……”

“娘都知道，去吧。”

“……是。孩儿告退。”周子扬行了礼，慢慢退了出去。

“夫人。”周凛重新坐回椅子：“你怎么来了？”

“老爷，”周夫人声音轻缓坚定：“松手吧。让子扬去吧。”

“夫人！”周凛一生都没怎么掉过眼泪，现在竟是湿润了眼眶：“子清已经是一去不回了，你难道还要让最后一个儿子也不见了？！”

“老爷，”周夫人的声音发颤：“妾身和子扬一样，都相信子清还活着！”抬手拭了拭眼角：“子扬现在长大了，已经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现在有这样的志向，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再阻止他呢？”

“此事不像夫人想的这么简单。”周凛看着夫人，声音发苦：“子扬是我们最后一个儿子，我是，是真的舍不得。”

“老爷以为，妾身就舍得吗？”周夫人吸了吸鼻子，闭着眼睛：“但是妾身知道，要是子清在的话，听见子扬说这话，肯定会高兴的。”

听了这话，周凛颓然的靠在椅子上。

苏启源跪在祠堂里，看着眼前的两座塑像。

左边的那一座，是祁凌云。右边的那一座，是苏怀石。

“爹，祁将军。”苏启源的声音低不可闻，絮絮叨叨的说给自己听：“真没想到，在这里，我还能看见您们……”

“他们都以为您们还活着，一直都以为。”苏启源以为自己会掉眼泪，可是现在真的跪在这儿了，眼睛里干燥得很，心情也平静的很。

“爹，孩儿不孝，”苏启源看着苏怀石的塑像：“是孩儿辜负了您，辜负了圣上，辜负了苏家军。……他们都不该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都是孩儿的错。……罪不可恕。”

苏启源慢慢的叩了个头，直了身子，眼眶微红：“爹，祁将军，您们放心，启源这就出发了。很快，很快就能手刃了那贼人，给苏家军报仇。”

“启源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