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绥阳惨案(1/2)
那一年正月里皇长子宇文吉被莫须有的谋逆之罪打入皇狱。
也是这一年榴月端午前的三日。
暮霭朦胧之间,绥阳宫中一片牡丹正是开得千娇万态如破朝霞之际。
匆忙间一通风报信的内常侍神色慌张闯入宫中。前脚刚踏入不久,后面接踵而至的杀手已带着凌冽的杀气长驱直入闯入绥阳宫。那时的宇文夜还未曾改名,依然是明朗而温雅的宇文赤。即使十岁丧母,但他依旧是高贵的宇文皇族最正统的血脉。在大越国声望极高,赢得背后众多重臣的支持。虽然他非常小心翼翼的敛藏着自己的锋芒,一直以仁孝宽厚的面目出现在众人之前。但政治的残忍,皇权的斗争都不会因为这些而心慈手软。一旦到了合适的时机,必定将你推入这毁灭的深渊之中。
他们即使一道一道封了宫门,无奈外面人多势众,这些假扮杀手的影卫都是杀人机器。从来不懂退缩,只有服从。情急之际,宇文赤拿出自己的玉符让身形娇小的瑾瑶从后院的臭水沟里爬出去,求援当时陈贤妃的父亲右相大人派兵相救。
他最好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卫束脩的大哥束清在刀光血色中为了掩护他,残了双腿,依旧死死拖住冷血杀手,那颗半空一道血弧飞落的头颅成为他日后至死难忘的一幕。他的内常侍换了他的衣裳拉着自己的伴读故意躲在书柜之中,在一片凄厉的嘶喊声中薄积的热血洒在院中的牡丹上,那艳若无双的一片猩红,成为日后他每次噩梦中最为残忍的色泽。
乱刀之下一个又一个的侍卫和宫人不断倒下。血流成河,趟过那白玉汉阶,化作一片炼狱血海倒映进他怒睁悲痛的惊眸之中。那个惨景至今回忆起来都让他股战而栗。
他的左肩一直有个皇族刺青,每个人都以为那是宇文家的帝王标志。但事实上,那刺青下面掩盖着的是自己那时所受,深入骨髓的一剑。让他永远记住,那一日叫宇文赤的十四岁少年死在了绥阳宫中。从巨浪滔天的冥海里燃起的熊熊烈火中,那名凤凰涅磐的炼狱者改名为宇文夜。意为赤阳陨落,永夜无边。
从那日起他告诉自己,再也不会不战等亡,任人宰割。也不会再成为一个无用之人,受制于人。
字字锥心,句句刺骨的残忍事实,如利剑直刺卫宁的灵魂深处,泪不能控制的夺眶而出,点点成伤。宇文夜的额头轻抵她的眉心,修长的指骨穿过她清暖的发丝,停留在她细柔的颈项处轻轻摩挲。
“你可知孤的父皇知道此事后是如何处断吗?”
让卫宁更加心惊胆寒的是,宇文夜在右相和几位辅国重臣的竭力保护下,当时总算是死里逃生。此事甚至惊动了梵音,灵洞真人让宇文光在宇文皇族的祠堂中立下重誓才让日后的宇文夜摆脱了和他大哥一样的命运。
但他的父皇在心知肚明目的情况下,处死了周边大大小小几百余人,受到牵连者不下千数。但那个真正的幕后凶手仅仅被禁足了几月而已。他的两个亲生骨肉,一个被无端诬陷关入大牢,形同废人。另一个宫倾人亡,差点死于谋杀之下。他的冷血和无情彻底让宇文夜的人生走出了一条于其本性截然相反的道路。
很多年后他或许有些明白当时局势的复杂诡谲。朝中各种势力的存在,有人利用那时宇文熠的几次无端受伤激起丽妃娘娘的护子杀心。重重的阴谋,种种的诡计让大越皇室一度在骨肉相残的皇室刀光剑影中争纷不休。
“卫宁,你以为孤王这么想杀人吗?正因为父皇不是宇文家的正统继承者,所以他没有威信来控制这个朝堂乃至政局。大臣们各自结党营私,各拥其主以谋其利。却把吾等皇室子女当草菅一般玩弄于股掌之中。”
正因经历过这样黑暗和惊惧的时代,宇文夜在称帝后把曾经的梦魇皆化作复仇的利刃射向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无亲无情,决绝狠戾。他通过攻城拔寨来巩固自己的帝王威严。确实朝堂之上,只有王者一语定生死,绝无他人口弗敢言。对谋逆造反者,尤其是对朝臣和皇亲宗室之间的相互勾结深恶痛绝,闻之必诛。
“孤王也很想和你一样有着纯洁无暇的灵魂,也想和宇文熠那样潇洒的任意凭心而活。但是从孤十四岁那年开始所有这一切都不可能再属于孤。在这尊贵而光鲜的外表之下,孤王只是在求得最简单的生存罢了。”
他拭去卫宁脸上的湿痕,这些年来他终于今日把心中所有的隐秘,压抑,痛楚一吐为快。但他不想卫宁来帮自己分享这样的黑暗过往。他需要她继续做自己的闯祸精,没心没肺的在他身边快乐的活着。把他曾经失去的心一点点的找回来,让他从地狱中慢慢收回狰狞的犄角,噬人的利爪。
他父皇逼着他许下不杀丽姬他们娘俩的誓言对自己来说反而是求之不得。这个世间最痛苦的绝对不是死,而是每天都在死亡的边缘享受它带来的无限恐惧。杀了丽姬自己也再无可能重新变成宇文赤,那还不如让其也体验一下曾经在自己身上种下的每一分恶业。
“请你不要抓紧过往的黑暗不放手,如果这样,人活着就不会有未来。我们的前半生无法选择,如你,如我都是一样。但从现今起我们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夜,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能真心快乐的活着。”卫宁双手勾住他的脖颈,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让她丝丝怜惜缱绻萦绕于心头不散。
宇文夜沉默不语,下颚抵着她的发旋。修指划过她光洁无暇的裸背,那上面有两条极淡的鞭痕。他目光沉淀,在这瞬间已经有了一个决断。
漫雨潇潇,间歇不停。绵密如丝洗净了这繁华浮尘。夜阑中,临空回荡的淅沥声,描摹出一幅氤氲雅致,活色生香的洞春图。
第二日,当卫宁睁开睡眼惺忪之时已接近隅中。只见宇文夜早已穿戴整齐坐在池边正在单手仔细的擦剑。
石洞幽光之下,从卫宁趴着的角度望去,他雕刻般硬朗的轮廓上,那双细长入鬓的凤眸平静之下永远藏着她看不透的深海涟漪。他心中有事极少会和别人倾诉,这种冷漠疏离的性情倒是让他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那一头未曾绾髻的墨发如绸似瀑直垂委地,有几缕发丝不经意悄然泻落在肩头,可惜衣怀遮得严严实实,要是能半敞该多好……
“你看够了吗?看够了可以起身了。”他发现她神情有些不对劲。脸若蒸霞,眼波含春,似被灌了什么媚药一般神智迷离。宇文夜和她处了这么些年,心知这女人在男女情事上并不十分投入。所以她现在这般春色荡漾的模样就显得尤为诡异。
“不好意思,太安静了。”卫宁没想到自己竟能睡到临近日上三竿。即便这样,却依旧感觉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你没事吧?”在得到卫宁确认后,他让她过来为自己绾髻。
“啊,梳头?那个,那个这么长——披着不是挺好看的?你知道我这人身残智坚,这身残的一部分也包括动手能力。呵呵——”卫宁吓了一跳,自己也不过简单编个麻花辫而已,他这么长的头发竟然要自己帮着束冠,这不是为难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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