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亡灵之山（2/2）

感觉到她的惊艳，男子不动声色地视线下移，浓密笔直的睫毛如黑羽覆盖住情绪，“烤鱼你会吗？”

一边纠结的上官玥儿根本不敢看他，更别说直视他的眼神。抓着鱼的手一松，鱼乘机蹦跶，她手忙脚乱地重又抓紧鱼黏滑的身体，这才小声答道：“不会。”

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过后，男子纤长的十指熟练地清理鱼的内脏，他的面无表情的脸上随着认真的动作而带起一丝微不可见上扬的弧度。随意翻烤着墨鱼，等表皮焦黄泛香，他唤来发呆的上官玥儿，“好了。”

上官玥儿接过鱼，犹豫了下问道，“……你吃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淡淡的，将身后烤好的另一半亮了出来，“还有。”

上官玥儿这才安心地下口，小口抿着嫩香的鱼肉，原本以为鱼腥味会很重，没想到几乎淡到闻不出来。正巧吃到鱼腹，从腹部切口处渗出绿色熟烂的汁液，带着一股药草香。应该跟他之前拿出来的伤药一样，也是随身带的吧。上官玥儿不禁猜测起他的身份来。

最后一抹夕阳藏于后山时，林子里彻底恢复寂静。一身男子装扮的上官玥儿发丝微乱，却无心去管，只是怔怔地坐在火堆旁看男子用石块灭了火堆。耳畔乌鸦苍凉的叫声低低飞过，他径自去了水潭边淋面，沁凉的水滑过温热的面颊，洗去了几分粘腻昏沉。

“走吧。”上官玥儿也至水潭边，只洗了洗青葱玉指，又牵来烈马示意他该赶路了。

上官玥儿有些笨拙地踩着铁马镫上了马背，手扶着马鬃调整姿势，后面的男子轻巧一踏便翻身上马。瞥了他尽管受伤后仍旧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回头默默得抓住马鬃。果然没有可比性啊。

“……这里好黑好吓人啊……”上官玥儿欲哭无泪，道：“如果在这种地方碰到狼怎么办？”

话音刚落，身后的男子泛白的嘴唇紧抿，沉声道：“你有当乌鸦嘴的潜质。”

道路两旁的树林静静闪烁着几道惨绿的兽瞳，悄无声息地增加着数量。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气味深深刺激着她的嗅觉。

上官玥儿已经快哭出来了，双眸闪烁着晶莹却迟迟不落，但令他诧异的是，她居然会在第一时间决定挡在自己身前，“你先走，我断后。”

诧异中的男子没有情绪的眸子终于瞪了起来，他双眸冷厉，“你打得过它们？”

“打不过。”上官玥儿回答得很干脆。

男子叹息，“扶我下来，我有一个方法。”

“你别逞强！”上官玥儿哭丧着脸说道。这种时候可不是闹着玩的。

男子表情微微麻木，上官玥儿只见他指尖翻转，还没看见他拿取的动作，一片残影过后葱白修长的指尖中就多了一管玉箫。玉质的箫身修长颜色润泽，通透而不掺杂色。玉与其红润光泽的指甲对比，红玉相衬说不出的好看。

“……你这是要……”

男子闻言眼皮懒懒垂下，松松地覆盖着忽然凌厉如雪光的眼眸。唇轻触箫管，他抬眼瞥一眼蠢蠢欲动的狼群，目光暗沉，又定格在最前面的那只狼王身上。

与其他尾巴下垂的夹尾巴狼相比，这只狼骄傲地挺着胸膛，触及他的目光也未曾退缩眼底的血性，它的尾巴高高竖起，正举起前爪小心翼翼地舔舐，如果用人类的表情来描述，那只狼眼底的傲慢冰冷仿佛正诉说王的骄傲。

男子收回目光，嘴角微勾堪堪露出一分冰冷讥嘲又收了回去。全神贯注闭眸凝息，喉间溢出清啸。清啸最初透过玉质箫身，微弱。

箫身轻轻震颤着，发出玉质的声响。

叮。

这一声过后清啸忽然尾音上扬至一个尖利的高度，上官玥儿捂住耳朵，可耳膜还是发疼，清啸上扬到一个高度后趋于无声。她这时却无法分辨，因为她的耳朵暂时失聪了。

唯一能看见的只有男子闭眸静静吹箫的样子，脑袋里一片混沌。从树丛间缓缓升起绿色微弱的光点，她惊奇地望着，见那绿色的光点飞近了，才眯眼看清——居然是萤火虫。

萤火虫缓缓飞到男子身边，围绕着上下飞舞几圈后一齐停驻在玉箫上。笔直的一道绿光，忽闪着停滞了，像是集中全力将身上的光芒挥发散尽……

狼王前足一软半跪在地上，而它身后的众狼群早就歪歪斜斜倒了一片。

上官玥儿揉着耳朵伸出了手来，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手中萤火虫的模样。男子睁开双眸，沉静的黑中是化不开的浓郁。他指尖摩挲箫身，珍视地别入怀中。

耷拉的眼皮上挑，触目是女子亮晶晶的眼眸，“哇，你真厉害……”

“你……”上官玥儿看着摇摇欲坠的男子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听见她的呼唤。男子眼底的凌厉淡去，惨白的脸上露出极淡的一抹笑意，倒了下去。

“你的胳膊是不是……”段青山抿唇缓了缓气，换过一只胳膊幽幽道：“能捡回一条命就是万幸了，人太贪心会遭天谴的。”

上官玥儿闻言不语。

任她把自己扶了起来，他这才开口：“我们要快点了，夜里到处都会有狼出没。”

上官玥儿抿唇点点头，“那你扶好我，我们走……”

“为什么要救我？救我这个不相干的人。”男子道，“你现在完全可以舍下我，自己一个人……”

“你说什么呢？这种鬼地方多吓人啊，有你的话就有人作伴，我就不是一个人了。所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听到此男子终于抬起了头，开始正视这个昨夜救了他的女人。虽然是一身男子打扮，但那拙劣的演技和不入流的手法根本不值一提。属于少女独有的细腻皮肤和气味，他天生便嗅觉灵敏，因而第一时间便认出了她的真正身份。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那个，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念这个，是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不待上官玥儿问完，男子狭长的眉皱了一下，紧蹙道：“青山…我的名字。”

“啊，那个我叫上官玥儿。”上官玥儿笑了两声，在男子仍旧没有丝毫表情的注目下缓缓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