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龙城风月（一）（2/2）

“不知道七皇弟为何突然对这里感兴趣？不过…”想到身后时时刻刻可能会冒出来的危险，他话头一转道：“风大了，我们该走了。要是让他看到你又这般不爱惜自己的眼睛，又该斥责你了。”

千凰笑了一下，“确实如此。”不然天黑之前他们真的要被风沙留在这里了。就如他所见，刚才还风平浪静的沙漠，现在已经大风肆虐，里面还不知道埋藏了多少他不知道多少危险。

随着越来越往北，一望无际的沙漠中隐隐出现了些许绿荫，远处有几颗灌木和几个矮矮的沙堆。风一吹来，沙尘又迷了眼睛，众人等一阵子再睁开，又觉得景观变动了些许。

“加强警惕！全速前进！”

司城倾歌面色难看地巡视了一遍，温白九也皱着眉，看看身后一脸沉重赶路的众人，沉默地回过头。

突然一声裂帛般的声音响起，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漫天箭雨凌空而降。众人迅速围成一个圈，一致对外。光是这就已经够让人手忙脚乱了，偏偏还有致命利器从马下飞出，让人防不胜防。除了挥剑以外，众人都浑浑噩噩地扯着缰绳不知所措。

司城倾歌锐利的眸子瞄准那不停移动的沙堆，手腕翻转，手中长剑化出一道流光，直直插了进去，那沙堆便不动了，唯有沁红的黄沙可以证明里面有人存在过。

几个护卫有样学样，命中率却远不及司城倾歌。

负责警备的护卫眼见对方攻势更加凶猛焦急地大喊一声——“保护七皇子！”

千凰黑沉着脸拉着马，双耳警惕地听着周围动静。心情却差到了极点。这个时候喊他的名号，是怕敌人注意不到？还是希望他死得更快点？

许是被司城倾歌震慑到，除了方才突然的动静，那藏在暗处的人又没了动作。

突然一只箭矢从天边飞过，直冲众人身后的女子，护卫挥剑躲开，与此同时，箭矢挥过的一瞬，一道银光分割了她的颈项和身体，那颗头颅快速地旋转着，滚落在地上。双眼大睁，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无数利器从沙中射出，众人都已自顾不暇，谁也没有发现队伍最后方那双皓腕悄悄缚住缰绳，驾轻就熟地驭起烈马，拔出了匕首。尽管看不到，仍旧百发百中的强者姿态。

温白九耳尖的听到身后清脆的击落声，恍惚中侧眸，不期然看到了风中飞扬的长发——嚣张而残酷，还有掉落在他身后地上闪着银光啐毒的银针。

又是一声突兀的信号声，众人再仔细看去，黑衣人已经如来时那样，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留下一地浓稠之极的鲜血，在荒凉的土地上，泛着异样血色。

“殿下？”

听到耳边的动静，千凰从马上跳了下来，“二皇兄，怎么了吗？”

“没事。”司城倾歌将小巧的弩箭拢入袖中，转身道：“准备上路。”

温白九瞧见他的动作，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女尸，想起司城倾歌曾经还将她拥在怀里，疼爱异常，两人柔情蜜意，你侬我侬，难舍难分，如今美人尸首分离，死状这般凄惨，别说伤感了，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一脚踢开了脚下碍事的尸体。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那双艳丽的眸子里全是厌恶和事情脱离他控制的愤怒，“该死！”

最是无情帝王家！

可是…视线落在前方马上那绑着眼睛的人身上，浅眸明明灭灭，你的话又是哪句真哪句假？亦或是几分真几分假呢？

目送着几人进入登州境内，黑衣人扬了扬手，“让我们的人回来吧。”

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老者沉思道：“那我们与他们的合作？”

“合作？我们已经如约伏击了三次，损失了这么多人手这笔账还没跟他们算。所以，无论结果成功与否，他都得把东西给我们！”男人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那属下马上派人去龙城通知左护法，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嗯，你就随她一起替本座好好招待‘贵客’，招待不周，本座拿你们是问。”

“是。”话落，佝偻的黑色身影已经消失在黄沙之上。

几人夜以继日，快马加鞭终于抵达了鸠兹，比起江城和亳州间沙漠的荒凉，这段路走来看上去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只除了脚下的土地变得坚硬起来。偶尔身旁错过的树木点缀出鲜艳的绿色。踩久了松软的黄沙，看惯了枯燥的天色，猛然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温白九回首望了一眼他们走过的路，被远远舍弃在身后的沙漠反倒像是绿洲中的一片贫瘠之地，失落在这片土壤上的栗黄色珍珠。一望无垠的原野空旷无比，众人沿路又赶了一阵，决定在下一个地点原地休息。

“因为你先前拆下来导致情况出现反复，所以我又给你另起了一贴，再敷完这最后一个时辰。”架起的篝火上火焰红艳艳地燃烧着，男子淡色的眼眸中印着跳动的火光，他手上正在给千凰更换最后一贴药材。

视线重归黑暗，千凰道了一声：“谢谢。”

温白九席地而坐，毫不在意洁净的白衣会不会沾上土，“你之前已经说过了。”

“我是说那个护卫的事。”半晌，又道：“你替我找药是他告诉我的，还有你拜托他替你照顾我也是。”

“我答应过皇上要护你周全。就算没有我，他照顾你是他的本分。”

“只是因为我是七皇子？那他的死也在情理之中了？”

“是。”

千凰不知道他回答的是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抑或两者皆有。他挑了挑眉，“你这是在讽刺我？”

“没有。”温白九往火里添了几根柴，“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千凰已经无话可说，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多说无益，不然只显赘余。“你知道朋友之间从来不计较这些。”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

“说来这还是你那天后第一次跟我说话。作为朋友，我也没有听你叫过我的名字。让你叫我的名字就那么难吗？”

温白九微锐的目光落在千凰身上，如同巧合，千凰被遮住双眼的脸上沉静无比，看那举动却也是在抬眸似有似无地看向他，等待答案。

“我救了你的命。”

“君臣有别。”

“先生在上学生在下。”

“君臣有别。”

迂腐！“我知道只此一次。”千凰立马正襟危坐坐好，“你叫吧，我听着呢。”

“…七皇子。”

“……”千凰听了想打人！

－－－－－－题外话－－－－－－

千凰：你叫吧，今天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温白九：破喉咙。

破喉咙：谁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