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年终（2/2）

沉默了二十秒钟，邵华轻轻握住了曾柔的左手。曾柔没有动作，虽然目不斜视，但是眼光已经开始迷离，妩媚更甚。

“我怕你寂寞，想陪陪你。”邵华一本正经地说。

沉默了十秒钟，曾柔抽了抽手，手被紧紧握住。

“我是想到你这房间里坐坐，跟你说说话。”邵华已经看见近在咫尺的曾柔的眼神里开始出现笑意。

曾柔又抽了抽手，还是被握着。沉默了五秒钟。

“好了好了，是我怕寂寞，想你陪陪我。”邵华把头靠在了椅子上。

“哪句是真话？”曾柔仍然目不斜视，脸色恢复了过来。

“三分之一是心里话，三分之一是真话，还有三分之一是我想说的话。”邵华把头又靠了上来。

曾柔又抽了抽手。

“姐姐，让我再多握一会儿，我孤独。”邵华作了个可怜状。

曾柔终于把手抽了出来，说：“出汗了。”

“你紧张了。”邵华看着她的脸。

曾柔转过脸跟他对视，足足十秒钟，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所有相遇都是有预谋的别离。”

又对视了十秒，邵华说：“这不是你说的。”

“书上写的，我说的。”曾柔靠在沙发上，脸色彻底恢复正常……

时间安静地流逝，春节如期而至。

除夕。邵华的房间，一盘腊肉就着一瓶老酒。

“老邵，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几个年头了？”

“十五年。”

“小学二年级到现在？不知不觉啊。”黄良感慨。

“能陪你走十年的就算是亲人了。”邵华想到书上说的一句话。

“那我们算不算亲兄弟？”

“不算。”

“为什么。”黄良的语气有点不满。

“如果我们兄弟，谁是老大？”邵华笑眯眯地看着他。

“当然我是老大，有什么事都是我罩着你。”黄良反应过来，心里有点不甘。

“好，那么拿来！”邵华伸出手。

“什么？”

“红包！”邵华说完摸向他的口袋。

“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红包跟我也是亲兄弟，我们一个都不能少。”黄良紧紧捂着口袋，迅速挪开了屁股。

“财迷。”说完邵华背靠椅子，喝了点酒，身子开始发热。

“老邵，还给贾茹写信吗？我觉得自己真不争气，一到这个时候就特别怀旧。”

“联系上王莹了吗？”提到贾茹邵华想到了水泥厂的事。

“我办事，你放心。”黄良也略略回了回神。

“深圳的投资公司准备派谁去负责？”

“陆小澜。”这也是邵华心中的最佳人选，“王莹是学经济与贸易专业的，投资公司成立以后王莹就是公司的顾问，每年也负责培训公司的员工，她的工资也是劳动所得，不算违规。”黄良简单地说了一下，现在他办事越来越精炼。

“记住要尽快。”邵华觉得还满意。

黄良起身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现实啊，真是冷酷无情，我刚刚起来的怀旧之情就这样被一扫而空了。”

邵华也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跟邵华这家伙一样情商这么高，忧伤得这么可爱了！”

黄良刚刚夹起的一块腊肉又掉了回去，抬头看着邵华：“你就不怕我腻！”

……

时间在两人胡说八道当中来到了十一点。

“胖子，回吧，今天晚上你回家睡。”邵华下了逐客令。

黄良的头刚开始发涨，诧异地看着他。

“我要出去一下。”

“现在？出去？一下？”黄良惊得连用三个问号。

邵华点了点头。黄良好像清醒了过来，疑惑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拿出车钥匙说：“外面冷，开车去吧。”

邵华接过车钥匙没动。

黄良伸了伸懒腰说：“你去你的我睡我的，十五年了，这张床我睡习惯了！”

邵华再不理他，径直走了出去……

人民医院灯火通明，那是因为病菌是没有除夕的。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1995年即将来临。内科住院部的走廊里已经安静了下来，病人仿佛在压抑着疼痛等待着新一年到来，期盼着新年能带来新希望。

邵华看见曾柔在值班室填写着值班日志，带着口罩看不到表情。他把保温盒放在她的面前，然后轻轻坐下。

等了不短的时间，曾柔的钢笔才盖上笔盒，她抬起头竟然愣了愣。

“你怎么来了？”曾柔的心情好像有点变幻。

“我想看看医生。”

“你有病？”

“这是个歧义句，我的意思是另外一个。”邵华看着她说。

“除夕不在家陪你爸妈，跑过来干什么，医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邵华不理她，把保温盒打开，一股热气冲了出来，他推到曾柔面前：“先吃了再说。”

“鸡子酒！”曾柔的声音有点兴奋。

“吃吧，我到阳台上吸支烟。”邵华想让她放松吃。

“你什么时候学会吸烟了？”

“这不是过年吗！”说话就走出了阳台。

邵华不吸烟，刚才只是顺手拿了一盒黄良放在车里烟备用。

第二支烟还没有吸完就听见曾柔的叫唤声，他把烟头掐灭转身进去。

“真香，谢谢你的新年礼物。”曾柔一脸的意犹未尽。

“这不是礼物，这是我的孝心。”邵华坏坏地说，曾柔一时无话。“跟我走，我送你的礼物快到了。”

曾柔也好奇，看看住院部很安静，就跟了出去。邵华一直把她带到了天台。

医院的位置在县城的高出，这幢楼高四层，站在天台可以俯瞰全城的景色。除夕夜，县城没有了往日的昏暗，变得灯火辉煌。

“你要干什么，我在值班呢!”曾柔有点气喘，语气又有点忐忑。

“没关系，五分钟就够了。”说着邵华拉过曾柔的手，曾柔看着他，眼神带着疑惑和企盼。

“不是看我，看下面。”邵华指了指县城，曾柔转过头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10、9、8、7、6、5、4、3、2、1，开始！”邵华好像在指挥一样，话音刚落，城里响起鞭炮声，开始断断续续，接着越来越多，声音竟然有点震耳欲聋……

“12点了，94年到了！”曾柔反应过来显得有点兴奋。

“嘭嘭，嘭嘭嘭……”远处有人开始燃放烟花，天空骤然璀璨，整个天际壮观异常……曾柔突然感觉心里塞满了东西，身体有一种无比幸福的酥软，情不自禁地说了声：“谢谢！”

邵华趁势揽着她，曾柔很配合地靠了过来。天上的烟花绚烂无比，映在曾柔带着甜蜜的脸上，成熟的脸庞显得更加动人。邵华忍不住吻了一下，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