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失.(三)(1/2)
十三
司马阳第二天一早就直接上了公司,路上遇上两个熟人,寒暄一阵就谈了半天,再到人事副总的办公室,就没人了。桌上茶水还热,烟缸里烟头未熄。司马阳心说,糟了。把办公大楼找了个遍,也没见人影,正急得没招,见厂部秘书从楼上下来,就过去一把抓住,说真有急事找董副总,你个大秘书哪能不知道人上哪去了。秘书是司马阳的文友,平时关系也不错,见司马阳初冬季节,头上冒热气,晓得真是有了急事。就看看左右,低声告诉司马阳:“董副总在绿化科检查工作。你从后楼后门到培植园里能找到他,不过得九点半,早了不行。”
司马阳心急,就到培植园门口候着,抽了两支烟,才到了九点半。进去一转弯,远远就见董副总正在花园边练功。司马阳又一步缩回来,心想这样过去,太唐突了,正事也不好说了。稍一踌躇,见甬道两旁尽是培植的兰花,点子就来了,顺手操了一盆在手,端起朝董副总走过去。
董副总觑着眼见司马阳走过来,仍慢条斯理地按招式收势,沉丹田,收气。董副总生得福相,人胖得都滚圆了。公司里喜欢他的人叫他“弥勒”,恨他的人称他“鬼佛”,摸不透他的人说他是:“老道”。在十几个公司高干中,就他是“三朝元老”真资格的不倒翁。
一直到司马阳走到了跟前,董副总才睁开了眼问司马阳:“司马阳,干啥呢?”司马阳把兰花盆举起来。说:“联营厂那边有个朋友,找盆好兰送给他,不是要走了嘛。”
董副总正要点烟,又停住:“走了,走哪去?”
司马阳就笑:“董副总幽默我哇?你老人家划圈圈点完了兵将还倒问起我来了。”
董副总真还弄得一愣:“你说啥事?”
司马阳说:“诶,不是你老人家要调我们回公司吗?”
董副总正色道:“胡说八道,我啥时要调你们回公司啦?”
司马阳也就做起很惊奇的神态:“咋的?你老人家不知道?我们那里农民都传得天下皆知了。”
说到人事,董副总是很敏感的,慈相一下就没了,拉了脸子说:“司马阳,你给我好生说,究竟咋回事?”
“咋回事,我咋晓得?”司马阳摊开手,笑,“那里农民都说,公司要把我们调回去了,全换他们的人。”
董副总说:“那是农民瞎说!没有的事!”
司马阳说:“没有的事?齐老板的儿子可亲口对我们说,他进东亚公司的一切手续都办完了,而且马上就分进财务部,再作为东亚的人员派驻联营厂,把我们换回来。”
董副总不吭声了,脸色就有些变。董副总毕竟是董副总,狠吸了几口烟后,就拿眼盯住司马阳:“谁说齐老板的儿子要作为东亚的人派回去?也是齐老板的儿子说的?”
一听这话,司马阳心中暗暗一喜。咦,看来董副总还不知道齐老板儿子作为东亚财务人员再回联营厂的事,有希望!就说:“齐少爷不说,未必然东亚人能告诉我们,你董副总会告诉我们?”
董副总就抠司马阳一眼,不响了。
司马阳心里暗笑,又说:“开始听人家说,我们也不信。这一弄不是把东亚的几十万投入全给齐老板的一家人了嘛。这可是原则问题,不是开玩笑的!人家说了,啥子原则问题哟,齐老板早就把上面“勾兑”完了。齐老板要干啥,东亚公司也得答应他。说实话,把我们都吓了一身冷汗。后来一问齐少爷,还真是这么回事。”
“我是不知道这回事!”董副总很严肃地对司马阳说。“这事,就到你这里为止,不要乱传!”
司马阳说:“恐怕公司里的人都晓得了,刚才我过来,碰见五七厂的人,还问起齐老板的儿子咋会进公司的事呢。”
“是吗?”董副总这下真吸了口凉气。但马上他又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人事部具体负责人的进出,你找韩部长反映一下你们的情况,呵。”
司马阳心说,人事部管,哪个又不得经过你董副总点头呢?细一想,这也是董副总谨慎老道之处了。这中间肯定有啥关节,不宜他董副总直接出面,弯给人事部自然是明智之举。
司马阳于是欣然前往人事部,谁知到了人事部,他路上筹划好了的那一套运作一点也没派上用场。
韩部长对司马阳非一般的热情,亲自在桌上一大堆别人敬的烟堆里挑了一支“红塔山”递给司马阳,还开玩笑,“财神爷来了,我们得敬到点。”
司马阳说:“韩部长硬是烧起火锅烫我哇?我他妈的又是三个月没拿工资了,是哪门子财神爷嘛?”
韩部长嘎嘎就笑:“跟到朱大老板,还发不到财,鬼才相信!”
司马阳说:“快莫提那头猪了,跟到条野狗还能寻泡屎吃,跟到他,可把弟兄们害苦了!”
韩部长认真看着司马阳:“咋的,真没发到财?”
司马阳说:“真的!龟儿子说白话。”
韩部长就嘎嘎又笑:“我量你们跟到姓朱的也发不到财。”
“嗯?”司马阳闻言,心头一跳。
韩部长说:“你们可能不了解他,那b货自私自利得很!”
司马阳说:“好像韩部长曾受过他的迫害?”
韩部长就愤愤:“岂止是迫害,狗东西简直就拿他给烫糊了!上前年,他在资料室当副科长,找我收集人事管理资料,说要编一本书,卖的钱,大家按字数分。谁晓得这家伙最后把售书的一万多块全部吞了。闹到总经理那里,他翻脸不认账,说他没说按字数分钱的话。你说这东西混蛋不混蛋!”
司马阳听着啧啧有声,末了说:“这哪是混蛋,简直是卑鄙无耻嘛!”
两人把老朱里里外外臭一顿后。司马阳就顺势话题一转问:“唉,老朱没给你韩部长汇报我们那里人事变动的事?”
韩部长绿眼:“啥人事变动。我不动,他狗东西敢乱动?”
司马阳说:“这就怪了,我们那里都晓得老朱找了个得力助手。”
韩部长就懵了:“助手?他哪来的助手!”
司马阳说:“你们不是把齐老板的儿子弄进了厂吗?人家都说你们马上就把齐少爷分进财务部,然后以公司财务代表的身份,再派到联营厂去给老朱当助手。你知道老朱跟齐老板啥关系?”
韩部长就愣一愣的了:“啥关系?”
司马阳说:“你没听说老朱是人家齐老板点名要去当厂长的?”
韩部长就自己点了一支烟,抽,一时不说话了。
司马阳就笑:“我现在才发现,你们总是干很漂亮的事!”
韩部长腮帮子就鼓起来,把半截烟一甩:“漂亮?哼,没那么安逸的事!”
一路上,司马阳都忍不住要笑出来,妈的,太精彩了,歪打正着。按窝里斗的法则和一报还一报的定律,这事基本成了一半。细细一回味,就想到这事方法上终究不地道,心头又阴了,再又一想,这事真是正经办,能办成吗?这年头谁个正经人能办正经事。哎,管他娘的,今天就当是正事歪办嘛,只要目的光明正大,手段也就不计较了。司马阳就这样一路安慰自己。
到了厂里,岑鸣已是先到了。两人一碰情况,岑鸣说他根本就没咋说,五七工厂这阵正有问题要找公司起事,一听说农民都进了厂,大泡小泡都鼓了起来,找的找监委,找的找职代会,全咋呼出去了。岑鸣也就没再去职代会了。
司马阳听说很高兴,说:“行了,这就蛮不错!”
岑鸣就问司马阳的事,司马阳大概说了一下情况,省略了运作的细节。他怕把岑鸣教坏了道了。末了说:“估计能成一半嘛。”
岑鸣并不高兴,说:“现在的事啦,我也看出些名堂了。黑得很!这事啦,我看结果未必然就好。你说呢?”
司马阳想了想,就点头:“是不好说。不过,我们这么鼓捣了几下,我想有人会心虚的。红旗不是还没落地嘛,他们还不至于敢猖狂到一点不顾忌原则的地步吧?”
岑鸣就笑。
司马阳问他笑啥。
岑鸣说:“你这人很怪,有时把一切都看得很透,有时眼前又是一片理想和光明。”
司马阳说是,叹气:“而且吧,我还老吃这方面的亏。”
十四
一大早,老朱就过来冒了一通火。
司马阳像往常一样,泡茶、抽烟、然后拿过一张报纸看,就像没听见一样。岑鸣见老朱的矛头基本上都对他来了,就有些忍不住毛了。顶老朱:“这么几个月,你才见下面这么乱糟糟的?我不是给你起草管理办法了吗?你自己不让执行怪谁呀?!”
老朱真是属于挑软桃子吃的人,岑鸣一顶他,他就软了下来:“我们来这么久了,还那个样,你叫我咋交代嘛?”
岑鸣说:“你给谁交代嘛?下面给你日怪的事有的是,要不要我给你抓几把上来让你理一理?”
老朱眨巴一阵眼,悻悻地去了。
岑鸣气还没顺,对司马阳道:“你说老朱今天咋回事,是不是吃错了药?”他现在已不叫老朱为朱老师了。
司马阳说:“他是正常的,肯定是有人反常了呗,说不定跟我们有关呢。”
岑鸣没懂起,问:“怎么回事?”
司马阳朝齐老板那边努努嘴说:“估计是那位大爷发作了。”
岑鸣哦一声,就明白了。
这时,走廊那边传过来老余和“丁丁猫”的调笑声和惊叫声。忽然,笑声、叫声戛然而止,响起了齐老板的娘娘腔,好像在骂人,跟着是“丁丁猫”呜呜的哭声传了过来。老余拎个包没声没趣的在阳台上看一阵,就过来到司马阳他们办公室里坐下了。
司马阳就想笑,逗老余:“老余,你这是算第几者插足呀,谨防齐家父子跟你拼命!”
老余也笑了,说:“要正算是第五者插足,弄不好还是第六者。”
岑鸣说:“咋会是第六者了呢?”
老余说:“你咋晓得李会计没背着齐老板两爷子在背后插一脚呢?”
大家就笑。
老余就说:“这都说笑。当真话,我老余都更年期过了的人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看到别人干着急。”他放低了声音,“齐老板不是为这个。”
岑鸣来了兴趣,赶忙去关了门。
老余把手中的提包甩了甩说:“这不,本来今天要和老朱到重庆的,齐老板一毛,取消了。”
岑鸣问:“究竟为啥?”
老余说:“还不是为他儿子的事。”
司马阳说:“咋的,他儿子不是进了我们公司,还做了财务干部吗?”司马阳逐渐摸出了一点规律,老余别看是个副厂长,但他好多消息来得比老朱还灵通,也具权威性。特别是对农修厂方面的信息,参考价值很大,大概是对老余不设防罢,人家啥都对他说。老余大概也是对人不设防,你只要问他,他嘴一漏,肚里有啥,就都倒给你了。当然,司马阳也分析过,这未免不是老余与人不一样,处世滑头的一面。因为很多的消息和信息只是在事件进行中有意义、有价值,也易引起人家的关注和兴趣。时效性很强,错过时机,狗屁不值。作为老余这种人,自然就会想到,何不趁时趁机的卖给人家一个人情。久而久之,各方面的人等都会觉得老余是个不可多得的媒介,也是个可处、可交,甚至是个可信的人呢。这阵司马阳就是想借机透老余的话,探探那边人的动向。
果然老余就说:“公司倒是进去了,班也上了,可不晓得咋回事,财务科没去成,给分去打水泵去了。就这样子,五七厂那帮人还闹得翻了天,听说都告到部里去了。弄得公司很被动。这不,齐老板就上火了呗。”
司马阳和岑鸣交换了一个眼色。岑鸣故意还说:“齐老板道行大,哪有摆不平的。”
老余摇头:“摆了,很多关系都上了,也不晓得咋的,到处都翘起拱起的。”老余丢了手中的烟头,就好笑。“我给你们数数,齐老板这两天骂了多少人。前天在屋头骂了儿子、老婆,还把我也掏了几句。刚才也是横不说,竖不说,就毛掏‘丁丁猫’,人家也没招惹他。妈哟,这**齐老板也真是够呛。”
岑鸣说:“人家是老板嘛,老板就是爹,就是爷,没揍人就是不错了。”
司马阳问老余:“老朱和你也挨了骂,你们又不是他的人,他凭啥?!”
老余醒豁豁一笑:“他要骂就骂呗,反正又不痛不痒的。他说老朱,哪个叫你们出差的?一天光晓得朝外头跑,厂里的事也没人来管。车床上停工待料了,你晓不晓得?铸造跑了火,又出了一堆废品,晓不晓得?”
司马阳说:“老朱干啥的,他就这样阴受了?”
老余说:“老朱一下子被骂傻了,脸红筋胀的在那儿,半天也没打出一个完整的屁来呀。老朱这人我看白了,也是个巴到门槛狠的货。”
岑鸣就不服了:“老朱不是厂长吗?他还是东亚的人,凭啥挨齐老板的骂?”
司马阳说:“还不是他自己瘟。人熊受人欺,马善受人骑嘛。”
老余就摇头:“老朱呵,以后恐怕有的好戏看哦。”
司马阳和岑鸣就要老余具体说说是咋回事,老余一下就滑了,忙摆了头:“先声明,是瞎说的哈,有点迹象,我说不清楚,真的。”
司马阳便不再追问。心想,老余虽是个醒豁豁的人,但那些看似信口胡扯瞎说的话里,总像埋得有点什么,细想不得。老余今天说这话别看滑了,其实已透出一个信息,也可以说是一个很危险的信息。这信息不管来自公司,还是来自齐老板那边,都表明他们的境况将会是很不妙了。由此也可见,老余和农民的关系也不是一般化的了。
岑鸣出去解了个手,回来就乐不可支地说:“司马、老余你们快去看,‘丁丁猫’贴大字报了!”
所谓的大字报,只是一张十六开的白纸,用浆糊粘在会计室门口的阳台边,上面用钢笔大大地写了些歪七八扭的字。其实就两句:齐老板,你好威风!你叉腰杆骂人,显得你更威风。乍一看,还真叫人摸不着头脑,几个人就好笑。
司马阳说:“齐老板绝对懂得起哇。不是‘东宫’娘娘,谁敢写这个?”
老余说:“你说对了,齐老板在这厂里是绝对的至高无上,换个人敢写这玩意儿,马上就得把你的饭碗砸了!”老余做了个杀的手势。
正好“丁丁猫”从屋里出来,两眼还通红。老余说:“‘丁丁猫’,妈哟嘞,整张大纸给他写了,巴到厂大门口去,看他还敢歪敢恶不!”
“丁丁猫”眼红了,鼻子一抽眼泪水就又下来了:“没良心的东西,反正我不怕他,当真话我好欺负嗦。”
司马阳就说:“‘丁丁猫’,你狠起心,拿两三个月不理他,看他咋办!”
老余和岑鸣就笑起来,“丁丁猫”一时没明白啥意思,愣眼看着几个笑。一会儿反应过来,就在后面嚷:“司马科长,你好坏哟!”
好在这里的人并不忌讳这些。
这一天有闹热看,有闲话儿扯,不知不觉就过了。
临下班时,岑鸣突然丢了手中的报表:“糟了,明天要发走的两批外协件,还没过检呢。”
司马阳从桌案上抬起头说:“怎么会没过检呢?两批零件下午就装箱了。”
岑鸣说:“这就怪了,结账票、合格证都还在我这里呢,谁去过检嘛?”
司马阳说:“那你快下去查查。这他妈的不是胡搞吗?”
片刻,岑鸣变脸变色的上来了,对司马阳说:“你说日怪不?真给装了箱,问谁,谁都不晓得。”
司马阳就好一阵不说话,直到他们拿起包出门时,司马阳才说:“这事明天我们再细查一查,看看究竟是谁在作祟。等会儿在车上再把这事给老朱、老余他们说说,看他们有啥反应。”
岑鸣说:“他们未必能管。”岑鸣对他们没信心。
司马阳说:“管不管也得给他们说呵,他们毕竟是东亚的领导,告诉他们一声。我总觉得这事跟他们早上的事有联系。”
待车一开出厂门,岑鸣就把刚才的事给老朱、老余说了一遍。没想到老朱当时就炸了:“这帮农民就是不相信科学,他们以前咋乱整,我们管不着,现在我们来了,就得贯彻执行东亚的现代化管理。明天早上一来,我们就追查这事。我就不信,还反了!查出当事人,一定要严肃处理!说实话,这几个月我一直忍着,想到还有个过渡期,得慢慢来。”
岑鸣问:“现在过渡期完了吧?”
老朱瞪眼:“什么完了没完的?该你管的你还得管,我们刚到这里总得有个过渡吧?管理哪能一步到位,还得讲究时机成熟不成熟。”
老余背一下就直了,也硬起嗓子说:“老朱说得对,现在我们的时机已经成熟了,明天我们就抓住这件事为突破口,把生产管理、质量管理的暂行办法都给他推下去!”
岑鸣说:“早就该推下去了!”
老余说:“现在正好!”
司马阳说:“不要盲目乐观。你们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人?是一帮子还没开化的宗族集团势力!”
岑鸣说:“这回我们就开始开化他们。朱老师你说是不是?”
老朱说是,还说一百多个农民要是调教不了,我们趁早回家算了。
老余要说啥,看旁边司马阳一脸的冷笑,就先把脖子缩了回去,气就没刚才足了:“不过,也不要轻敌,我晓得齐老板都是经常不讲究工艺的。”
老朱说:“齐老板这人啥都可以,就是不讲科学,庄稼人脾气。”
司马阳说:“别小看啰,齐老板是拿了省农机局发的工程师派司的。”
岑鸣说:“啥?他是工程师。连个装配图都看不懂!”
老余证实:“是工程师,跟我一样。是省农机局的大钢印!而且是86年发的,比我还早当两年工程师呢!”
老朱就不屑了:“农机系统的工程师,搞搞简单的打谷机,插秧机可能还差不多,真正搞工业的机械,差远了!”
几个人就笑,司马阳没笑。
几个人趁着兴头又把齐老板那帮“红苕娃”从上至下美美地洗涮了一顿。
眼看车就快到站了,司马阳站起来活动一下坐麻了的腿。一眼见老朱和岑鸣还一脸潮红,就笑说:“老朱,你今天是点了一把革命的大火,把大家的一腔子革命热情也鼓了起来。明天别拿一瓢凉水给浇灭了?”
老朱说:“你这人啦,不是散布灰色情绪,就是制造悲观论调!”
“看来还是我落伍了,那我得跟上你们的革命步伐才是了。”司马阳顿了一顿,又看着老朱,“我在想,老朱,要是明天查出来是齐老板支使,或者指挥干的那事,你又当作何处?”
老朱说:“不可能,齐老板这人我还是了解的,出大格的事,他不会乱来。”
司马阳说:“就算你这个观点成立,那当然很好了。要是假若是他呢?我们在这里又不妨多个心眼嘛。”
老朱说:“你别假若了,就真是他,我也得处理,你们不知道,当初我来时就和他说好了的,我们两人处处得以身作则!”
司马阳盯着老朱:“真的?你敢!”
老朱就有些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呢?”
司马阳拍手:“好!我相信,绝对地相信!”
第二天早上,四人下了车,斗志昂扬的向厂大门走去。一推开大门,咦,齐老板就在大门口站着,好像就在等他们。老余在前面和齐老板打招呼,他也没搭理,拿眼睛看着后面来的老朱。老朱进了门,他就用手招老朱,老朱就走过去。没想到的是,齐老板第一句话是:“老朱,你要处理我是吧?”
老朱就呆了,脖子根忽地就红了:“我……我啥时候要处理你了?”
齐老板说:“不是你说的,要处理我吗?”
老朱急了:“谁说我处理你了?我说处理事情,啥时也没说过处理你嘛。你齐老板想嘛,我老朱处理事情能这么办吗?”
司马阳、岑鸣、老余站在边上看热闹,老朱一时也“处理”不清了。老余碰碰司马阳和岑鸣:“我们站这里不好,走吧?”几个人向厂里走。后面就听齐老板又嗬嗬地在笑:“我是说嘛,开玩笑!老朱是升了乡长、乡党委书记,还是长了三个胆咋的,敢处理我齐老板了,别看现在联营了,未必然你们东亚的总经理能管得了我?”
好一阵子,老朱才黑风满脸地上楼来,把手中的包一丢,就挨个办公室找人。最后在老余的办公室里把三人找着了,三人正在理几份新图纸和工艺。三人都不说话,耐心看老朱表演。老朱就说:“我要查出泄密者!”
司马阳说:“昨天的事不查啦?”
老朱说:“先查泄密的事,这事不查清楚,我们工作没法弄了。我告诉你们,这个泄密者就在你们三个人中间!”说完,老朱几步迈出办公室,又折回来喊老余:“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司马阳说:“妥了,就挨个过堂吧!”
岑鸣说:“司马,我相信你是不会泄密的!”
司马阳笑:“我可不敢相信你哟。”
岑鸣脸一下就涨红了:“司马,我也不解释,我们看结果好不好!”
司马阳说:“这事真他娘的奇了。”
岑鸣坐在那里生闷气。一时都没了话说,当然,也是不好说。
这当口,老余过来了。
司马阳笑:“没坦白呀?”
老余很认真地说:“开玩笑,我老余是1974年入的党,二十年党龄了,能干那种事!”他很轻松地点了支烟,腔调就又油滑了。“老人家说过,我们这种人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就是灌辣椒水,坐老虎凳,也要保守党的秘密呀!”
司马阳很想逗一句,要是老余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呢?话已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就看着老余光是笑。
老余说:“你莫笑,老朱叫你过去过堂了,把**夹紧些呀!”
司马阳站起来,收桌上的东西。岑鸣也站起身说:“我再下去查昨天的事。”也不知是针对谁说的,就闷起头出去了。
老余小声说:“诶,他咋回事,脸色这么难看。”
司马阳摊摊手,做个无可奉告的姿势就笑。心想,老余这话问得有意思。
老朱正在办公室里发呆,脸色苍白。司马阳一直走到他跟前,他才愣过神来。老朱叫司马阳坐对面的凳子。司马阳瞅一眼,要在平常无所谓,可今天那位置就活像是被审席了。于是退两步,在靠墙边的沙发上坐下了。
老朱就用无神的目光看着司马阳说:“泄密的事,你怎么看?”
司马阳说:“本人无看法。”
老朱说:“咦,你平时啥事都爱评说个一、二、三的,今天咋回事?”
司马阳说:“咋的,值得怀疑啦?老朱,昨天我跟你可是一路走的,今早也是一起来的。至于电话,对不起,我家还没安呢。”
老朱说:“对,我们四个人都是一路走,一起来的,问题就出在电话上。”老朱嘴角挂起一丝阴丝丝的笑,盯着司马阳,“老余家有电话,可老余说了,外面的公用电话有的是,谁不能出去打呢?”
司马阳倒是一怔,真是呢,咋没想到这一层?这就复杂了。
老朱见司马阳不说话,就说:“其实,我第一个排出去的嫌疑对象就是你司马。我了解你,你是绝对不可能向农民泄什么密的!”
司马阳忙拱拳道:“老朱,谢了。我说你还是饶了我吧!我自己还不清楚自己?”
老朱说:“你看岑鸣这人怎么样?”
司马阳说:“不错呵!”
老朱说:“我是说泄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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