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老古的战争(1/2)
一
老古没把手中的分房名单看完,眼里就炸出一串火星子。“操他个妈!”他凶狠地骂一声。
正说笑的车间调度大个刘和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吃惊的转过头看老古:“头儿咋啦?”
老古失态了,居然没理会平时很亲热的几个部下。就揉揉眼,黑了面,又从头把分房名单逐个细看,他希望是自己看漏了。
大个刘几个人围过来,一看是分房名单,都屏住了呼吸,也紧张的在纸上搜寻。
可惜,真是没有!从部下几双躲闪的目光里,老古证实了自己确实没看错看漏。他痛木了,只能又恶气地骂了一声。他不知该怎样对部下说,就在昨天,他还夸口,要在乔迁新居那天请部下搓一顿呢。
“分房办搞没搞错哟?你工龄分比他们高,还多出一个人口分呢!”统计分析员小玲扒拉着那些人名说。但马上她就发现自己说的是废话,因为属于老古那条线的人名下,个个的官儿都比老古的大。
大个刘搓着络腮胡子,很调度地说:“先去找找分房办;不行,找监委;再不行,就找党委。办公楼顶上不还飘扬着红旗嘛,总得有个说法的地方是不?”
计划组长老胡说:“古头儿这阵很冲动,弄不好反倒把事儿搞糟了。得研究一下怎么个找法,怎么个说法。”
老古就冷笑一声,心里突然就不那么冲动了。要说官场,要说政治,他自然要比几个部下清楚得多。按权分配,不论调资升级,拿奖金、得福利、分房、早已成一种格局。就说这次分房明是堂而皇之的领导线、专业线、普通职工线、各排各的分,各分各的房。实际上那些处长、科长、主任们,或走领导线,或攀专业线,几乎都钻入了分房的行列。要说比例,少说占一多半。关健这次还是这家大国企最后一次福利分房了。分了就以商品房的40%价再卖你,傻瓜都明白的既得利益,谁人不眼红?而且,厂里的干部新一轮变动聘任在即,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过了这村,哪还有这店?老古更明白自己是个什么角色,生产副主任,跑龙套,鞍前马后的小丑角儿。要你去吆喝工人们贡献了,玩命了,你就是人家的一杆枪,一门炮,真正头儿手中挥舞的鞭梢儿。要真有好事了,就又该你去当垫脚砖头,过河桥板,扫屁股根儿的牛尾巴了。
他平时常羡慕大个刘、老胡,你们多好,各管一摊,有职有权,要风有风,要雨来雨。大个刘就说,喂,你是我们的头儿啰!他就啐口冷痰,狗屁!大个刘说,我就不明白你这官儿那点当得不自在了?他叹气,你不懂,宁为鸡首,不为牛尾嘛。
做牛尾巴嘛,哪能没点牛尾的自知之明?刚才他在分房名单上篦了两遍,心里就明镜似的了。这次排上号的干部,别看好几个的分比他低,甚至低得多,然个个都比他官儿大,且个个都是正角儿。本次分房方案上星期职代会才通过公布,为啥又会出这大悖之举?这中间肯定有些名堂的。这不得不费老古琢磨了。跑龙套这些年,大本事没学到,保护自己不被伤害,他还是有经验的。
这时车间里一大帮涉及这次分房的职工涌进办公室。愤慨、咒骂声骤起。大个刘、小玲就在边上扇风点火,大肆渲染老古的不幸。老古不吭声,一副受压迫、受迫害的模样。心里却动了,又静了,再燥起来。
好事不在忙,老古渴望天下大乱。
二
就有好消息不断地传来。
“不得了啦!”小玲人还没撞进门就嚷起来。“一大帮子没分上房的职工在分房办里大闹呢!厂门口贴的分房名单,也被人撕了个稀烂!”
“是嘛?”老古其实进厂门时已看到了。但一听小玲嚷起来,就按捺不住又涌起一阵振奋潮。
“那算个啥呀?来来,头儿,我的才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大个刘一把将老古扯到椅子上坐下“告诉你,三个研究所里一帮老知到工会和厂办折腾去了!什么打黑分、造假分,全抖了出来,他们共揭露了八大问题。听说你古头儿高分没分到房,低分的倒分了房,是他们最钢性的杀手锏!”
“是嘛?”老古不惊不诧,面神儿静静的,点烟的手指却微微发抖。这正是他以静待动所期望的结果。他心里激动得直想喊,闹吧,再乱些才好呢!
老胡进来掩上了办公室的门,一脸诡秘:“喂,这事闹大了!一帮基层的党员、工会干部到党委闹去了。听说书记下不来台,又找到厂长那里。据可靠消息,两人关了门在争吵呢!”
“噢?”老古玄些个没笑出声来。事儿竟会闹腾得这么大,这完全是他始料不及的。狗杂种,有好戏给你们看了。他阴暗地阴笑。
这一天,车间里几乎处于半停产的状态,到处是一堆堆的人在面红脖子粗地议论房子。老古懒得管,也决不会去参加议论。干脆连办公室的门都不出了。车间主任老吴倒是下来转了一圈,又青眉黑脸地上了楼,不再下来。
大个刘到全厂侦察了一转回来说:“他妈的,找不到一个车间没瘫痪!”
三
老古是半夜三点零五分接到车间主任老吴打来的电话,叫他明早八点去见厂长。一家人被吵醒,老古的老婆泼口大骂,她只有那么厌恶姓吴的。老古倒是习惯了老吴这种变态的,自以为玄妙的,愚弄式的“领导艺术”。因为不这样,就显不出姓吴的比别人高明。
老古没有按时到厂长办公室去,而是先到车间来弯了一圈。
“厂长叫我去见他。”老古对大个刘他们说,完全是无所谓的样子。
“那肯定是有好事啦,你咋还不去?”部下比他着急,也为他高兴。
老古就笑,一点不急。此刻他心静如水,多年跑龙套,当配角的操练,使他有了其它官场人别一番不同的乖巧。象他这种角儿,再好的事也千万别作出迫不急待的样子,那样人家只会更瞧不起你。越是这种时候,他更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况且,事已至此,他并不想领厂里这份情。
可是,老古就是没意识到自己正在犯一次自作多情的错误。
老古是在大个刘手中接过一支烟叨上走的。大个刘刚把手中的烟蒂丢下,就见老古骑着车又回到了车间。
走进办公室,见老古是一脸的丧气。大个刘就诧了:“咦,头儿,你去厂长那里了?”
老古就那么笑了一下,显得复杂而又怆然。
“说啥啦?”老胡、小玲都关心地围过来。
“没,也没说啥……”老古两眼茫然无神地看着桌上的生产调度表。“b—5型动力头的件投了吧?”
“投料?投啥料?”大个刘、老胡都一愣,上月不就收齐了嘛!见老古顾左右而言其它了,几个人也不好再多问什么,悻悻地散了。老古就怔怔地坐在那里,一直到下班。
就一夜工夫,老古偌大个脸盘子枯了一圈,两眼窝青黑。一进办公室,把几个部下吓了一大跳。咦,头儿这是咋了?几个部下难免不在后面猜测、议论一番。哪都议论到了,其实完全都是瞎呛呛。
四
过了两天,就到了周末。正好是厂报出版日。总务刚把报纸丢到桌上,那头版头条醒目、套红的大号字标题就引起了小玲的注意。拿过来,展开,嗬:《34户职工喜迁新居》难怪。就读,文中不仅极尽吹捧、粉饰之能事,且多有黑白颠倒之处。没能看完,小玲就气愤了:“尽放狗臭屁!”便递给大个刘看,未及一半,大个刘性子也起了:“莫看,莫看!撕了,撕了!什么x玩意。”就两手横了,嚓嚓几把,把报纸撕了个粉碎。
“对,别叫古头儿看见了。他要读了这文章,还不背过气去?”小玲说。
“哇呀——”在边上逐字逐句研究文章的老胡突然惊呼一声,从椅上弹起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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