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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磨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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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王

当“磨王”老顾申请提前退休的报告摆在桌上时,我心里一阵空落落地惆怅,惋惜之情油然而生。这是他女儿送来的退休报告,没找我,直接交给了厂长扬老板。大概他是觉得愧于见我吧。杨老板把我叫去,很不高兴地对我说:你们是怎么回事?一个磨王都留不住。他今年才五十岁,还行嘛,身体又结实。现在厂里青黄不接,你无论如何要留住他!

我只好苦笑。谁能比我更清楚磨王呢?流水落花,留与不留都无所谓了。“磨王”将永远不复存在了……当然,我并没有对杨老板说出口。

对“磨王”,我早就有种忧虑了。自从老顾不再和我们一起钓鱼开始,这种忧虑就一直缠绕着我。

老顾早先总和我们一起去钓鱼。节假日,四、五个人,带的带酒,拿的拿菜,高兴了,傍山依水,土堆野火,鲜鱼美酒,其乐融融。其情其趣,又全在钓鱼之外。老顾历来是我们当中最积极的组织者。

事情的起因,还不是为钓鱼,而是一盘棋。老顾的棋厉害,尤其是围棋,一直在厂里称王,无一敌手。那天吃夜班饭,小韩主动找上门来,要和老顾下盘围棋。小韩是刚从上海调回来的,大家还不摸底细。棋子未摆一半,大家都看出,老顾的棋势有些不妙。气氛有些紧张了,老顾捏着一把棋子搓着,半天不落一枚。小韩呢,还老是催促;“快走哇!瞧这棋下的。”有人听了啧舌,刺了他一句,他又牛上了:“下棋算啥?钓鱼我还有更绝的活呢。不信,明天我钓给你们看看!”

谁都没注意到,老顾的手背上的青筋已蹦起了老高。这时,忽然停电了。众人一阵骚动,不知怎地,棋桌啪的一下子就倒了。等再来电,复盘已不可能了。小韩兴犹未尽,还要再决雌雄,可怎么也找不着老顾了。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小韩今晚刺伤了老顾。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我们约好去钓鱼,可等到天大亮了,老顾都还没来。小韩说,“我叫他去!”

我叹口气:“算了,我们走吧,他不会来了。”-

果然,老顾从此就避开了我们。

没想到老顾的自尊心已变得这么脆弱。他以前可是个爽朗而又洒脱的人呐!

在厂里,老顾名气很大,是个名副其实的“磨王”。在工厂里,好磨工不算啥;就是精于车钳铣刨磨等十八般武艺,也不算啥。老顾身上的神秘光环,是那些使许多机械高手望而却步,并被“判处死刑”的特殊异型件给罩上的。他第一回玩的绝活,是一根严重拉伤的进口大型塑注机上的注塑简体。要么再花几百万美元买台新的,要么自己仿制一个。可惜,国内没一个厂家能干,我们厂也干不了。

老顾蹲在那里看一阵,突然对那厂长说:“做不起。我试着帮你们修复,怎么样?”

那厂长不太相信,但也没法,只好丢下东西让老顾试试,自己连夜上北京另谋厂家去了。

老顾抱了一大堆量具和书来,守着那根注塑简体比划测算了两三天,用色笔在上面打了一百零八个花花绿绿的点。人家问他为啥要打一百零八个,他说,这是吉数,也叫“魔点”。

操!故弄玄虚。谁都不信他那鬼话。

结果,他用一根自制的镗杆磨头,硬是在一台四米车床上,用慢速修磨出了那根注塑筒体。那边厂和我们厂的工程师们看了,一个劲摇头;“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老顾只是轻描淡写地搓着络腮胡一笑:“小意思,小意思。”一副偶然天成,有意无意之间的洒脱。

不过老顾能出大名,扬威川东南,又全靠我们的杨老板。老杨是清华出来的高材生,一贯傲气凌人,谁也瞧不上眼。文革期间下放到车间,让他跟老顾学习改造。他人去了,心没去,根本不睬老顾。有一次,一个军工厂拿来了一个怪异的巨型凸轮,又是外国佬的。看了叫人气:妈的,咋尽是些扁月亮哦!按说,也是没法磨的,精通机械的老杨甚至断言:中国找不到一台能磨它的设备。老顾瞅他一眼,没吭声,接下了这话。他到仓库里慢慢拆了两台废车床的齿轮,做了几个靠模和支架,有一下无一下地搭在大平台上;不行了又拆,拆了又装上,也不着急。累了就和几个老哥们蹲在大平台上打百分“争上游”,输了就在靠模和支架间爬过去钻过来。最后,似乎也是在有意无意之间,他用一只小动力头把那凸就轮磨了出来。老杨傻眼了,要来老顾那本划得稀烂的计算手稿,请求他先不要拆掉那堆齿轮,然后在那里摆弄研究了好几天,最终却还有几道公式没能破译出来。请教老顾,老顾说,小意思嘛!捡根铁棍在水泥地上划了几划,点出了其中一道公式的秘密。

“嗯,你真他妈行!”老杨完全彻底地拜倒在这位中国的第一代技校生脚下了。

据说,老杨后来对老顾竟谦卑到为他打洗手水、打饭的地步。他曾对我说;“磨王身上有股灵气。他只要往那些狼狈了的机床和活儿边上一站,不用动手,‘小意思’就有了。我站在他身边,就有种通灵的感觉,像穴道被什么拨通了似的,特灵!你说是不是一种磁场作用?”

老杨做了“老板”,也就是当了厂长后,人前人后到处把“磨王”的神奇故事贩卖。特别是对一些来厂洽谈生意的上宾、外国佬,以及上面来指导、检查的头头脑脑,回回少不了大吹其“磁场作用”。不光吹,还专门备了些“绝活”,领了宾客们下来看磨王的精采表演。不把那些半信半疑的家伙,个个都整呆傻了绝不罢休。别小看这一两下子,绝对给人留下难以忘怀的深刻印象。杨老板还叫人写了稿,在报纸、电台、电视上吹。每次外面有什么技术大赛什么的,都叫磨王出去露两手。磨王也争气,回回都要把那冠顶之珠摘了回来,弄得一些记者跟屁股追到了厂里。杨老板那个得意呀,喊声:“给我高规格接待!”

我不得不承认,杨老板具有别人没有的一种独特的思维方式。

再后来,磨王给评成了我厂有史以来第一位技师。住房、工资、岗位津贴、子女入学都按工程师待遇,老顾自然很是风光了好些年。

然而,我们的“钓鱼协会”由于老顾的离去,而少了许多的兴趣和潇洒。大家怀念之余,又很不理解老顾那种莫名其妙的行为,鄙薄他那种可笑的鬼崇:他的“单线”越放越怪,总是上午九、十点钟才出门。啥时回来,收获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有天晚上,小韩上医院看急诊,不意在通厂区的小角门口碰见了两裤腿上全是黄稀泥的老顾。他很感诧异:“老顾,你……咋从这条烂路回来呢?”

小韩见他“全副武装”,还拎个特号的渔桶,眼就亮了:“哟,大丰收呀。”

老顾拍拍沉沉的渔桶,意味深长地一笑。

小韩眼红了,好奇地硬要上去看个究竟。

不料老顾猛地把他推个踉跄:“行啦,我要回家了!”

老顾急急地走了,好像小韩要抢他的鱼似的——这都是小韩后来告诉我们的。

老顾不止是离群了,人前人后言谈举止也很拘谨,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傲然。

我当主任那年,磨王四十七、八岁,正值壮年,但已是车间里最老的元勋了。堂堂“磨王”还撅着屁股在床子上干活,我见了心里总有点不是个味。我找老顾谈话,要调他在车间技术室里任技术顾问,并兼车间操作总指导。

他同意了,而且很高兴。有名又有利,还轻松,何乐而不为呢?可才干了几天,他就变脸变色地跑上门我我了。

“不行,我不能干了!”

“为啥?”我一诧。

“人家来叫我搬家了,说是按上面新规定,不在生产一线干活的人,要取消技师职称,而且岗位津贴什么的也要取捎。”

“有这种事?我上去给你问问!”我说。

“算了。”老顾倒释然了,“钱,我倒无所谓。我还听说,不是操作工,也不能出去参加比赛了……”

原来如此。我表示理解,然后很策略地给他谈起了女排三连冠的教练袁伟民如何适可而止,到现在有谁不承认他是中国的第一教练?……

老顾认真地听着,默默地点头。

杨老板也给我打来电话。胡闹!我们怎么能没有“磨王”呢?告诉你,隔几天厅里有领导来参观,你叫磨王准备一下!

我默然,长吁一口气。

当我把杨老板的话转告给老顾时,他听了先是高兴,但马上又敛了笑。低了头,心事重重地走了。

厅领导来那天,杨老板很重视,用最高的规格来接待,还请了市里的记者和电视台来现场采访和录相,把个气氛搞得又庄严又紧张。当着老顾和众多人的面,杨老板口若悬河,对几位厅领导神吹起“磨王”如何在十多次技术大赛中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摘那冠顶之珠的奇闻。加上他口才好,“磁场作用”的章节,完全就被他神化得玄乎又玄了,叫人听了背心上嗖嗖直冒凉气。

在几盏强力灯光的照射下,一堆人像观看珍奇动物一样围着老顾。今天的老颇有点紧张,手脚也显得很不自然。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他是这样,毕竟还是凡人,设备什么的也并非神器灵物,就在杨老板口沫满天飞舞时,老顾手中的“绝活”尖锐地叫了起来,把在场的人吓了一大跳:领导同;“怎么回事?”

杨老板有些尴尬:“呵,我看看去。”

杨老板来到老顾跟前,脸垮了老长:“怎么搞的嘛?咹!”

“呵…主轴有间隙了。”老顾脸上蜡黄。

杨老板松了口气:“别慌,你是磨王嘛,这还不是‘小意思?”

又转身对站在边上的我,很严厉地说:“怎么搞的?主轴有间隙为啥早不调整?!造就一个‘磨王’不容易,我们要爱惜他,他是我们厂的光荣……”

听我挨训,老顾不安地瞥了我好几眼。毕竟是“磨王”,身怀绝技。老顾调整了速度,几下就把叫声消除了。在一片掌声中,表演顺利结束。扬老板神采飞扬地带着领导们走了,一路还在手舞足蹈。“虚惊”肯定又被他转化合成了“佐料”。那张嘴!

老顾可不轻松,坐在那里一个劲自责道:“哎,都怪我不好。还让你挨了批评……”

我觉得好笑,这算啥呀?小意思嘛。

以后,又有两次表演。老顾身上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虚弱,战战兢兢的。大冬天里,头上都冒出一层虚汗。那随意和洒脱早已荡然无存。

不久,地区一年一度的技术运动会初赛在我厂举行,我们车间是高级车工赛区。比赛中途,我和老顾上食堂去推汽水面包,回来时远远就看见车间里架出一个悲痛欲绝的小老头来。我们都认得,他是邻厂一个八级车工,很有名的。我忙奔了过去:“怎么回事?”

“唉,”挟那小老头的监考人员说,“可能是不太熟悉我们那台新数显车床,在活上扎了一刀,好深一道沟,废了!”

“不,是你们的数显有毛病,不能怪我……”小老头哇哇地在花坛里呕吐起来,好一阵才抬起头来,一脸的鼻涕眼泪,“三十年了,我从没失误过……没想到呵,都怪你们那破玩意……”

我忽然发现老顾还在远远地站着,呆呆地看着小老头扭歪了的脸,额上滚着豆大的汗珠,脸色相当难看。

我心里紧了一下,老顾的神经怎么会这么脆弱了?幸好他的赛事已完,否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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