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1/2)
“娘娘,这,这太,太多了吧!”萧飞脸一苦,毕竟离宫队伍中,就他一个男人,需要负担全部重负。
“不多不多,我们得考虑今后的生计啊!虽然你家娘娘,不,我张嫣自认有赚钱的本事,但做什么买卖都需要资本的。对了,马车准备好了?”
“回娘娘,准备好了,停在神武门外了。”
“记得,我不是娘娘,婵娟不是宫女,你也不是锦衣卫了。”
萧飞一怔,不自在地答道:“好,我,我去支开守卫。娘,呃,宫后苑到神武门的一路会畅通无阻的。”
我微微颔首,转去屏风后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可翻箱倒柜,收拾个人财产的动静终是大了,引来了值夜的侍卫、太监。我很诚实的表示了自己的去意,因有萧飞在,我相信在我离宫之前,他们没有机会说出去。岂料几个人二话不说,“扑腾”一声集体跪下也要跟着。个个诉述着自己凄惨的身世,和对我的忠诚。我无语,既知皇宫不好,你们一个个的当初千辛万苦走后门进来干啥?
因听着个个都是爹不疼娘不爱,我劝也不劝不住,拉又拉不起,累得直翻白眼,只得勉强答应。于是,队伍扩大为4个太监,5个侍卫,1个宫女和1个潦倒的前娘娘。
安全起见,让萧飞下药把坤宁宫的其他人迷倒,我可不想招摇过市,带着更多的坤宁宫人去浪迹天涯。唯一的好处是萧飞减负了,有人帮着抬箱子了。
走到里面,婵娟已叠好了我换下的淡紫色宫装,放在空空如也的龙床上。我从颈上默默摘下藏宝库的钥匙,放在上面。
走到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龙凤戒指摘下,转回身,搁在了书案上。夜风吹过,身后“啪嗒”一声脆响,打破了坤宁宫悲哀的死寂。我知道是指环掉到了地上,咬紧牙关,没有去捡——潇洒放手,绝不回头!
不敢回头,怕丧失寻找自由的勇气。
人多了,出行就受影响了,目标大了,马车也坐不,速度成了大问题。无论如何,必须尽快离开京城范围,被他抓住,我会平安;可其他人,难逃一死。无奈下,选择了水路。出了正月,大运河开行了。
“娘娘,呃,夫人,我们去哪?”婵娟不无担心的问。
是啊,去哪?顺流而下,终点是杭州。难道去杭州?哎,虽然不想,可为了抢速度,打时间差,杭州是一定得到的。在船上几日,正好研究下去处,和这一大帮人的未来。
“夫人。”久久等不到答案,婵娟又唤了我一声。
我回身看看众人如出一辙的表情,笑着安慰道:“我们先去东瀛看樱花,泡温泉;再去天竺买香料,参加朝圣;之后去波斯买珠宝,然后嘛,呃……”我敲敲脑袋,实在不知道其他国家在古代都叫什么。
“我们学郑和下西洋好了!去各国游历,增长见闻,如何?”
众人瞠目结舌,好像被我雷到了……
“不好啊?”我小小失望,周游世界可是我平生最大的梦想。
“不!好,好啊!游历各国,这主意妙极了!”萧飞第一个拍手叫绝。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真真假假的附和着。
我笑了,其实到了杭州,我会分了银子,让他们各自去的。而后的路,即便无人相扶,我也会坚强的去圆自己的梦——这,才是真正的我,再不压抑自我,涅槃重生的我。
萧飞仗着在江湖中的关系,加之3倍的船资,顺利的租到了一艘船。登船离港时,方是子夜时分,月上中天,寒风夹杂着浓厚的水气袭来,人们不由打起了寒战。我下意识抚摸上胸前的“凤启”,再见了,北京,再见了,我的爱。朱佑樘愤然离开坤宁宫,回到文华殿本想理政,却无法安下心来,恼恨的一把推掉了龙案上的奏折。太监们哪里见过一向和蔼可亲的皇帝发火,瑟瑟发抖的跪了一地,连怀恩也跪在一侧,悄悄擦着冷汗。
“你们退下!”
“奴才遵旨。”是若干个难掩兴奋的声音,众人如蒙天恩,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怀恩,你留下。”
“老奴遵旨。”
沉默,许久的沉默后,年轻的帝王带着几分落魄的抬起头,晦暗无神的目光,让怀恩心中一凛,不忍多见。他嘶哑着声音问:“怀恩,朕错了吗?太皇太后逼朕,为何皇后也逼朕,跑去和皇祖母吵闹,害皇祖母气血攻心,卧床不起。哎,她难道不知,朕为了那一夜的错误,力求弥补,自责不已吗?”
怀恩想了想,谨慎地答道:“皇上,老奴看来,娘娘虽然任性,但天性纯善,绝不是蛮不讲理,目无尊长之人。况且,皇上用心良苦,娘娘,娘娘她并不知晓啊。”
朱佑樘眸色一凝,溃散的目光有了焦点,“怀恩,你是说……”
怀恩轻点下头,“皇上,这些只是老奴的浅见。”
“不,关心则乱,是朕蒙了眼,险些误了大事!”
“皇上,您国事繁忙,家事劳心,加之……这阵子,实在太忙了,老奴相信娘娘会理解皇上的一片苦心。皇上可要去看看娘娘?”
“哎,”朱佑樘叹了口气,“不去了,等她气消了朕再去,而且,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老奴明白。”怀恩默契的领旨。
说不惦记是假的,朱佑樘无心朝政,在文华殿里踱来踱去,却是怎么也安不下心来。有点大男子主义作祟,又碍于帝王的尊严和那个**裸暴露在空气中的败笔,更使他下不了决心立刻去看皇后。忍了再忍,终于忍不住了,转身刚要去坤宁宫,太皇太后让太后带来了封妃的懿旨。太监们深知情况不妙,哆哆嗦嗦收拾好满地的奏章退了出去。
“皇上。”太后看着凌乱的文华殿,微微叹息,皇上的秉性她是清楚的,生性温和,宽以待人。即使是万氏咄咄相逼,即使亲见母妃被人毒害,也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皇上,其实皇后……”
见太后欲言又止,朱佑樘忙道:“母后,您不必说了,朕已知大概。现只求上苍保佑,皇祖母身体康健。”
“那这道懿旨呢?”太后心里堵得慌,自己怎么得了这么个差使?皇室血统固然重要,可难得伉俪鸳鸯,真心相爱,在人情淡漠的宫廷中,彷佛是春天的气息,汩汩暖心。哎,若非太皇太后以死相逼,身为太后,更担待着皇家的体统,她一定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般不堪。
低下头,无奈地说:“若是不遂了太皇太后的心愿,哀家怕……”
“烦请母后转达,待钦天监遴选出黄道吉日,朕会下旨册立张氏为妃。”
太后一愣,不知是缓兵之计,微微颔首,明明得到了最完美的答案,心里怎会更觉苍凉?她抬起头,无意间看到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再次低下,“如此甚好。”
“母后,皇祖母那儿您多费心了。朕尚有国事处理,不能日日守在身侧,以尽孝道。”
太后点点头,步伐沉重的步出了文华殿。望向如同宫廷般死气沉沉的天空,黯然落泪,她这辈子,为了家族的荣誉,顶着虚荣的后位,什么委屈都受了,混混沌沌的挺过去了。如今,成了太后,也算修成正果,还有什么不能忍的?也许,她早该告诉皇后,凡事,能忍则忍,这才是后宫真正的生存法则!
朱佑樘强迫自己坐回龙椅上,对着奏章,却无法集中精力。晚膳也没有传,一个人关在文华殿里。步到窗前,看着不知何时又开始纷飞的鹅毛大雪,心思不由飘到了坤宁宫——
嫣儿畏寒,炭火加旺了没有?婵娟有没有帮她多加件衣服?会不会赌气没吃晚膳?现在在做什么?她那性子,不会是独自猫在没人的地方哭成小花脸吧……
思来想去,终耐不住了。算了,这次本是自己落入了算计,有错在前,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嫣儿要是哭坏了身子,他这辈子也完了。况且在她面前,哎,早就没脸了。还是赶紧去看看吧,还没走出回廊,巧不巧撞到张韵婷梨花带雨的跑来。
这大冷天的,她还有身子,朱佑樘心一软,带她回了乾清宫。不管这么说,她该是无辜的吧,太皇太后的旨意,她一介女流如何违背?便好生劝慰了几句。
可眼前的女人哭得也太凶了,朱佑樘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斯讨厌吵闹,讨厌眼泪。还是嫣儿好,喜欢傻笑,即使再累再苦,也会笑着面对。怜惜,让他环住了牢牢贴在身上的女人,轻拍着抚慰,任她在自己身上磨蹭。闭上眼,深深吸着曼妙的香气,毫无**——还是嫣儿身上自然的女儿香好,清爽迷人。
等等,毫无**?眸光暗涌,讳莫如深,或者,该查的不止是仁寿宫……
他真笨,竟被女色和自责的尘埃蒙了眼,怎么才想起这个?微微一笑,含情脉脉的推开了怀里凄凄惨惨戚戚的女人,软语温柔的简单几句,把她哄回了家。转身,眸深似海。暗中传来王啸云,交付密旨——“朕准你特权,必要时,可撅坟验尸,先斩后奏!”
王啸云手一抖,好凌厉的霸气。
这一番周折,天已黑透,朱佑樘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是时候雪止天清了。转身进了乾清宫暖阁,心心念念是她的身影。往日这个时辰她该是嫌冷,抱着暖炉钻到被窝里去了,幸福的笑着,习惯的伸手去拿她每日为自己煲好的凝神汤。才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一抹哀伤滑过眼帘,天啊,他到底做了什么?
倒上龙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原来身边缺了一个人,便是整个世界都萧索寂寥。本想不顾一起,即刻起身回坤宁宫,却担心吵到她的清梦,影响她的休息。嫣儿觉浅,他是知道的。踯躅过后,决定明日早朝后回去,好好向她道歉,希望,不,恳求她的谅解。他承认自己在犹豫,不愿他的骨肉像他一样在冷宫里长大,受尽白眼;但既成事实,无法挽回,他更害怕他们中间存在的这颗不定时炸弹?累,太累了,原来不是所有错误都能弥补的。
昏昏欲睡,下意识把手环向身侧,冰冷的龙床让他猛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消……
艰难的熬到了清晨,朱佑樘长嘘一口气坐起了身,自有小太监上前打点。
“去坤宁宫看看皇后……呃,起了没。”其实,他是想说,看看皇后的气消了几分。此刻,他是潦倒落魄的,他可以气势磅礴的去教训莫测高深的满朝文武,却无颜面对自己的爱妻。
小太监领命,颠颠去了。在宫里的伺候的人,怎能看不出这点眉眼高低,皇上的心思,不用说,铁定在皇后身上啊!
鬼鬼祟祟的摸进坤宁宫,虽疑惑一路上怎么没碰上半个当值的,但有皇上口谕,地狱也得去呀,只好咬紧牙关溜到寝殿门口。正踮起脚跟朝里张望,岂料殿门虚掩,一个不小心,他直直跌了进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才,奴才是乾清宫当差的,是皇上吩咐奴才来看看娘娘起了没有!”第一时间爬起身,捣蒜般磕着头。
可屋内除了他的回音,再无一点生息,他哆哆嗦嗦的抬起头,不敢相信眼前的空无一物。殿外寒风一吹,一身的冷汗似乎冻成了冰。
“啊!丢,丢,丢了!失窃了!”跌跌撞撞退了出去,又觉得不太可能,坤宁宫怎么能只剩下家具?壮着胆子又探进了脑袋,“啊!我穿越鸟——”
撕心裂肺的公鸭嗓响彻云霄,惊醒紫禁城内各怀鬼胎的美梦无数……
朱佑樘下了朝,听了怀恩的汇报,看着早已神志恍惚的小太监,心中一凛,难道……不,不可能的,打死他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不顾仪态,一路狂奔到坤宁宫,望着空空如也的寝殿,心,空了。木讷的走进里面,寻找一丝能够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的证据,不断重复着告诉自己,仍倒在乾清宫做着不敢想象的噩梦。
脚底一硌,颤抖着手指拾起了那枚龙凤指环,一滴晶莹滚烫过眼睑,滴落在那颗璀璨的钻石上……谁能告诉他?为何被掏空的心,还能如此真切的感受到疼痛,毁天灭地的疼痛。
魔疯般冲出寝殿,要不是被怀恩和孙彪死死拉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啊!”情伤痛苦的对天怒吼,“嫣儿!嫣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被迷药**了头的众人,此刻再清醒不过,顾不得形象,七扭八歪的跑来。
“杀!拖出午门,统统斩了!”愤怒无助的皇帝,用充血的双眼恶狠狠盯着匍匐在地的众人。一时间,坤宁宫里鬼哭神号,求饶开恩的声音震耳欲聋。
“皇上!”怀恩跪在朱佑樘脚前,抱住他的大腿,声泪俱下的恳求着,“皇上,息怒啊皇上!不可一错再错啊!”
朱佑樘只觉浑身在不可遏制的颤抖着,老天,你不公!为何让他生于冷宫,在担惊受怕中成长;为何见到父皇的代价是母妃和其他好心人的性命;为何天定良缘,找到此生挚爱,几经坎坷彼此相拥,却被宗亲百般阻挠,最终走到了相忘于江湖的一步……为何他需要承担江山万民,不能选择想要的生活?为何?这究竟是为何?
闭了闭眼,喉结沉重的蠕动几下,“孙彪,怀恩,放手吧。”
冰冷的声音,有胜数九寒天,带着凄凉的犀利,深深剜入人心,在沉默中留着滚烫的血泪。
静寂,使在场每一个人不自然的屏住了呼吸。不敢回望修罗般嗜杀的帝王,更是不忍见到那幼兽丧亲般苍凉绝望的眼神,不住猜测着盛怒之下会否向前朝几位荒唐皇帝一样,做出惨绝人寰的决定。
“众人接旨。”
“臣/奴才/奴婢接旨。”
嘶哑的声音,不再如往昔的清澈苍劲,朱佑樘压抑着满腹的情感,冷冷说道:“即日起,皇后在坤宁宫内斋戒求子,任何人,无朕旨意,不得入内打扰,违者,斩立决!”
众人一阵颤栗,瑟瑟发抖,“任何人”和“斩立决”如北风般在耳边咆哮。明明出了正月,怎么会这么阴冷,这么可怕?
“还有,”举步前行的皇帝再次开口,跪在地上的众人又抖了一下。
“谨记,如果朕听到了不愿意听到的流言。那朕,会让他和他的亲族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请访问最新地址www.83kk.net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