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1/2)
朱佑樘感到我的颤抖,搂紧了我,摩挲着我的脸颊,无声安慰着。我闭上眼睛,其实,我不怕,真的不怕,但我不敢自私的说生死相随——因为,朱佑樘还有他的万里江山、他的天下万民,他厚重的历史责任……
朱佑樘的计划是入夜后烧掉城南华磬园,以惑视线,争取时间。
“那尸体呢?”我追问。老江湖,不可能因一场大火而放弃搜索。
朱佑樘放下茶盏,“上次河边的那些尸体如何处理的?”
“回主子,葬在城外乱葬岗了。”
“嗯,就用‘它们’吧。”
“是。”
朱佑樘挥手把几人打发了下去,转过来又要搂我。我推开他,直视那双把汹涌暗流隐藏在柔情下的双眸,严肃地问:“你到底有几层把握?不要瞒我!”
朱佑樘不语,我深吸一口气,“那说说你之后的打算,不许骗我!放火只是权宜之计,拖延不了多久的!”
“的确需要找个稳妥的地方落脚,再做安排。苏州府,是不能呆了。”
“去应天府吗?”我问。他是太子,应天府官员都认得的太子。那里万氏的暗桩已除,如今该是相对安全吧。
朱佑樘摇头。
“那去哪儿啊?!”我带着哭腔了,“总得找个地方吧!萧飞,你倒是劝劝他啊!”病急乱投医,顾不得萧飞也是他的手下,只有听话的份儿。
“殿下,张小姐说得是!”
我知道朱佑樘是怕拖累到其他人,才迟疑不决的。脑中灵光一闪,说道:“去找沈伯吧!去杭州无往山庄!”
“无、往、山、庄?”朱佑樘一字一顿的重复着。
“是啊,”我很白痴地拼命点着脑袋,“沈伯不止一次邀请我去。我知道,这样很不道德,会给他带来的麻烦,但我们只去避暂避风头,安排好了自会离开。只要一路隐藏好行踪,那群江湖人不可能知道我们认识沈伯,躲在无往山庄的。我看,对沈伯也不必明说,只说去谈生意好了!”
“殿下,如若真能去到无往山庄,那殿下平安无疑。”
“哦?”朱佑樘一蹙眉。
“殿下,江湖中人无人敢动无往山庄的!”
“为何?”
“回殿下,无往山庄的上官庄主乐善好施,义举无数。他为人深居简出,不在江湖,却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倍受钦佩!许多门派曾得到过他的帮助。故而,黑白两道都会给无往山庄几分薄面,上官庄主更是一呼百应。”
朱佑樘深邃莫测的笑下,“好,就去无往山庄。”
“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朱佑樘一把拉住了我,示意萧飞出去,笑问道:“为何收拾东西?”
“去找沈伯啊!不过他只是个管事的,又不是庄主。我得从生意角度去和庄主谈判,我想好了,就和他谈全国连锁,肯定能成功!”我紧握小拳头说道。
朱佑樘笑着把我搂紧怀里,“嫣儿就乖乖呆在这里。”语气不容置疑。
“你又不懂生意!”我抗议。
“呵呵,我要谈的买卖可比你的大得多。”朱佑樘宠溺的掐着我的小鼻子。我拍掉他的手,真不明白这个时候他怎么还有心情玩。
可任凭我说得天花乱坠,朱佑樘都不答应带上我。还留下子夜贴身保护,他对子夜的嘱咐,让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凡事以嫣儿安危的为先,不惜一切代价。”
趁朱佑樘去安排,分不清重点的我,想来想去,没憋住去找萧飞。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我的一举一动全在朱佑樘的掌握之内——这个对我很重要,我不喜欢被人暗中监视,哪怕是以爱的名义。
萧飞愣了下,诚实的摇摇头,说百韵楼开张那天的意外见面,才使他有幸结实了太子殿下。他恭恭敬敬的说,太子殿下不惜纡尊降贵,三顾茅庐,他更是见识了太子殿下的豪情魄力,才甘愿为马前卒,并且主动引荐了他的两位义兄,王啸云和孙彪。朱佑樘也与他二人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遂三人死心塌地追随左右。
“会死,知道吗?会死!”
萧飞豪爽的大笑,“士为知己者死,何其快哉!”
我哑然,不过,心中却为朱佑樘收得如此忠义的手下庆幸。
傍晚,深情缠绵的拥吻后,朱佑樘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百韵楼。站在大门外,遥望他离去的背影,心情久久无法平复。他是怕拖累我,拖累楼里的无辜,才匆匆离开的。而这一去杭州,又是场赌局,生死未卜。如今,只能祈求上苍,不会因为不属于这里的我,而改变了历史的轨迹。
当晚,传来了华磬园失火的消息,据说火光冲天,久扑不灭,有胜于云华寺那场无名大火。彼时,我正同三个各怀心事的美女打马吊。听到消息,韵婷和玉凝均是一惊,神色复杂地看向我。我淡淡一笑,明知是假的,心里止不住一阵恶寒。
艳情轻轻握住我的手,“吉人自有天相。”
我反握住她的,“希望如此。”
第二天,我尽量如常的去工作,可楼里员工见了我,难免会投来同情的目光——这才和好多久啊,就尸骨无存了。我直翻白眼,却不能多说什么。
走过几个女子身旁,听她们在积极讨论着鑫翠阁上的最新款首饰,连说沈掌柜的会做买卖,学我也发起了会员卡云云。我并没在意,女人在任何时代的话题都离不开首饰。
转回后院,看着玉凝一席素服迎面走来。
“怎么,要出去,这身?”
玉凝可怜巴巴的说今日是沈妈妈过世的四九日,她想去坟上祭拜一下。江南有个民俗,人死七七四十九天,如同百日是需要亲友祭拜的。
“哦,”我点点头,“早去早回,现在不太平。记得,帮我也烧柱香。”该是没人对玉凝出手才是。萧飞昨日特意对我说江湖中人,最有原则,他说他相信此次追杀朱佑樘的大部分人并非出于自愿——身在江湖,却也不愿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更何况像衡山七虎、铁爪飞鹰那样的武林高手,都同一天横死荒郊,谁愿意撇家撇业的前来冒险。钱和女人的魅力再大,前提是有命享受。而且,他还肯定的说那群江湖人,不知道朱佑樘的太子身份,否则江湖人不管朝廷是非,断然不会做这种株连九族的买卖。
“我和玉脂姐姐约好的,哎,不知姐姐能否同往。”
玉凝的声音唤回我的飘远的魂灵,我微微颔首,目送她离去,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可以串联在一起。
回到房间,喝着烟云递上的茶,坐在梳妆台前顾镜自怜,有一搭没一搭摆弄着桌上的首饰。心里满满登登,装的只有朱佑樘。哎,希望他此行顺利找到沈伯,沈伯啊,沈亚钧,姐姐,……萧亚轩,亚,潇……巧合吗?沈妈妈……鑫翠阁的沈掌柜,等等,德宝轩的掌柜的也姓沈!
沈,沈……摩挲着芷芙临终前送的玲珑玉块,那声用尽生命拼命发出的“shen”音,在耳边回荡。
“啪啦——”茶盏掉到了地上。
沈、万、三……糟了,羊入虎口!
我夺门而出,疯狂地问每个人有没有看到子夜。摇头,再摇头,我疯了,这个男人,怎么需要他的时候总不出现!刚要破口大骂,子夜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找我何事?”
我转过身,不顾一切的抓住他,“去无往山庄,这就去!”
拉着他往马棚去,可子夜雷打不动的站在原地,任我生拉硬拽了半天,也没动弹半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可恶!
我怒了,“你去不去?你主子的话不听了吗?!”
“主子说,‘凡事以嫣儿安危的为先,不惜一切代价’。”
“你tm去死!明知我说的不是他!”
子夜不语,却也不动。
我甩手放开他,大吼道:“好,你有种!有种你就看着我们死光光,不要来插手!”作势跑向马棚,却被子夜伸手拽住。
“主子说以你的安危为先,不可以去。”
“你放开我!我不用你管!”我拼命挣扎着,可子夜的大手如铁箍般坚硬。我急红了眼,张口朝他的手腕狠狠咬去。
口腔里一阵腥甜,舌尖触到了温热的液体,可大手纹丝不动。我急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倔强着不让它们落下,死不服输地瞪着子夜。
终于,子夜有了反应,慢慢松开我的手。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牙齿带着小脑袋随着他的手腕移动。
好不容易想起松开沾满血迹的小银牙,眼风不自觉飘向了子夜的手腕,那两排鲜红的齿印异常耀眼。我不去思考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能轻易伤到他,因为只有朱佑樘填充着我惊恐慌乱的内心。
“除了巧舌如簧外,你能做什么?”子夜看着我,冷冷的说。
我用力抽下鼻子,喘着粗气,望向其他方向。负气地说:“就是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庸俗,我曾经不屑。如今,却是我最大的心愿。
“好,我——带你去。”更冷的声音传来,没有寒战,只想心碎,可,为什么想心碎……
我和艳情交代了几句,回屋简单收拾了小包袱,就策马扬鞭和子夜奔赴杭州。可苏杭二州的距离远比去应天府远得多。入夜,还没进入杭州府范围。
心疼身下的枣红马,却更担心朱佑樘,他昨晚就走了,一天一夜,该是快到杭州了。子夜当然知道我的心思,因他翻山越岭带我走起了近路。
子夜跳下马,我不解,还要赶路,可他不许,将两匹马隐在树林深处,硬拖着我走进路边的客栈。然后,我尖锐的抗议声,在进入客栈的瞬间消失……
这是什么客栈啊,鬼门关也不过如此吧?我低眉顺眼装成小媳妇模样,谨小慎微地转到子夜身后,挪着碎碎步小心翼翼偷窥着四周——坐满了持刀握剑的江湖客。小二热情地上前招呼子夜,“客官,天晚了,您二位住店吗?”
我多么希望子夜拒绝啊,像往常一样,沉默不语,这样我就可以外卖几个包子,继续赶路了。可子夜却破天荒地对“路人甲”说话了,他道:“客房,”顿了下,“两……”
“一~间!”我的声音何止诡异,简直带了某种地方口音。
小二善解人意地笑下,“小娘子稍后,大官人得先和小人做个登记。”
“登记?”原则是要入住登记的,可我看着满屋子古古怪怪的江湖客,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小二看似唯唯诺诺,胆子也忒大了吧,敢对他们说登记。
子夜草草几笔后,掌柜的感慨道:“近来江湖侠客多,小店不得不登记造册。大官人和小娘子受累久等了,呃,不知两位在房里用饭,还是在……”
“房间,谢谢!”我抢答。
子夜看了我一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玩味。不过,我没心思分析他,堆满假笑,示意快走。
可即使这样小心,也没能躲的过去。一壮汉站到子夜身前,抱拳道:“在下崆峒吴逊,敢问朋友是哪条道上的?报个名号!”
“我,啊~家‘相公’,不是江湖中人,大侠认错了。”我露出个自以为颠倒众生的假笑。
“呵呵,小娘子说笑了。吴某自认有些识人之能,这位朋友骨骼精奇,体魄壮硕,分明是练武奇才,剑不离身,怎会不懂武功?”
“啊,他,他是府里的护院教头。”编瞎话也要全程保持微笑,不敢有所怠慢——因为众人的视线汇聚到了这里。
“哦,是吗?吴……”
“呕,呕……”我急中生智,假装干呕,虚弱地用帕子掩住嘴,暗中踹了子夜一脚。
子夜难得十分配合,猿臂一伸,揽住我的腰身,让我靠在他肩上。
“吴大侠,妾身怀有身孕,实不能久站。”
“呃,呃,是吴某失礼了,小娘子快请去休息!”
我福身谢过,暗自松了口气——好在本小姐记得天大地大孕妇最大的道理。到了后院,我环顾四周,见没人,就想从子夜怀里出来,奈何子夜眉眼不动,却在手上使暗劲,把我紧紧扣住。
“你放手!”我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不断扭动着身体,结果换来子夜强行打横抱起。
“你干嘛?!”
“娘子有孕在身。”
“你滚,谁怀你孩子了!”
前面带路的小二听到我和子夜的嘀咕声,好奇转头一瞧,眉梢挂上了笑意,“大官人对娘子真是体贴,是头胎吧?小娘子生得娇贵,是得好生养着,头胎不稳啊。”
我觉得自己作茧自缚,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把头埋进子夜的胸膛,不忘狠狠掐了他一下。
推门,进屋,点蜡。看着小二铺好床铺,子夜才将我轻轻放下,标准的“模范丈夫”。
我见小二笑嘻嘻地退了出去,才一把将子夜拽近,恨恨地问:“你到底搞什么鬼?”
“娘子有孕在身,当多加休息。”说着,大手覆在我的小腹上。
我只觉一股热流从小腹上窜,烧的人火烧火燎的,那日裸身同卧的情景在眼前浮现,不由涨红了脸。
“娘子早点休息。”
“你,你给我……”眼风一扫,窗纸上隐约映出一道人影,硬生生憋回了之后的话,大声说道:“相公也早些安置吧!”
岂料子夜作势真的压倒在我身上,随手放下幔帐。我急了,门外敌友不明,只好怒目相对,警告道:“相、公、娘、子、怀、有、身、孕、不、便、伺、候!”
子夜不语,俯视着身下的我。我脸色更红,红到低血,拜托,大哥,你不知道自己多帅嘛!下意识别开眼,子夜却扳住我的下颌,迫使我与他对视。我一恼,想再咬他一口。可嘴刚张开,看到了他手腕上,那个泛出青紫痕迹的两排牙印。
好深,会留疤吧……用力眨下眼,收回臆想,同情他?一个以极其暧昧姿势压在自己身上的臭男人,我脑子秀逗了!再说,他不是有那个神奇去疤药吗,我担心个什么劲?
“你到底想怎么样?”
子夜刚要回答,门外响起了小二送饭的声音。起身离开我去开门,我傻傻倒在床上,忘记了此时已经自由。
听脚步声,进来的是两个人。只听一人道:“大官人,小的给您送来了热水。风尘仆仆的,您叫小娘子洗洗再睡。”
随后是两个离去的脚步声,门“吱”一声轻响再次关上,子夜站回了床边。我见他没有进一步行动,才大着胆子挑起幔帐,故作自然地坐起身。
闻着喷香的饭菜,忍不住拿起筷子,却听子夜道:“小二轻功不错。”
我一口菜吐了出来,连声咳着。子夜把我的包袱扔给我,里面有我带的点心,百韵楼自制的点心,和萧亚轩的合作,早因身体不适,无法督促轩中及时供应告终。
啃着点心,我小声问:“黑店不成?我们快走吧。”
“你不帮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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