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2/2)
朱佑樘别有深意地说:“上不得朝堂,却可以做‘幕后’之人,‘堂后’之人。”
我没听明白,问了声“什么意思啊?”
他温婉一笑,“以后你便知道了。”
“什么嘛?神秘兮兮的,不说拉到!”我佯装生气,扭头看向窗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
“朱佑樘,我们快走!”
“怎么?”
“哎呀~小笨蛋,天香楼要营业了!难道你要再包一宿?”
“你亲随呢?我找人帮你招呼一声。”
“我吩咐他去打点其他事情了,今日是独自来的。”
“哦。”我口中应着,随手拉开房门,却见4个熟悉的身影齐刷刷的向门里跌去。“哎呦”之声不绝于耳。“你们——”我一瞪眼,怒道:“搞什么搞!?”
最先爬起来的是玉萍、玉伶两个楼里最“活泼开朗”的美女。估计昨晚勾搭偶们家朱佑樘就少不了她俩。然后压在下面的是玉脂和——“玉凝?!”我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她们已经瞪得很大很圆。“你,你怎么也在偷听?”
玉凝羞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
“玉脂姑娘,你呢?听到多少?用不用现场重播一遍?”
“沈……不,没,没听到。门,门板太厚了。”玉脂低着头,小心翼翼辩解着。
沈?莫非……当着朱佑樘面,我不好追问,环视了一圈小“间谍”。4人虽神采各异,但对玉脂的话都表现出深有同感。我想了下,这种“特殊行业”隔音效果当然好了。退一步想,若是听清了,便知我和朱佑樘要离开,不该毫无形象的跌成一片了。我冷哼一声,“窗户根儿底下能听清,怎么不去?偏要在门口乎堆,听墙角也要集体行动?”
玉凝见我恼了,赶忙红着脸解释:“不是,不是的。我们确实不对,可嫣儿在里面一呆就是一下午,我们不知道情况,实在有点担心。”
我没好气地说:“嗤,研究明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别操那没用的心!咦?朱佑樘,你拉我干嘛?”我瞪了一眼,转头继续,“他又不是妖魔鬼怪,还能吃了我不成?”
玉凝闻言哽咽着声音,泪眼涟涟的向我道歉。
我满脸黑线,明白了朱佑樘拉我的目的,可惜,反应太迟钝,也倒不了带了。心里悔呀,又把玉凝弄哭了。一时心烦,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朱佑樘替我解了围,他道:“玉凝姑娘,你对嫣儿的关心她心知肚明。怎奈她性子急,思虑不周,你不必往心里去的。”
我诧异的看着朱佑樘,没想到这小子挺会说话、挺会做人的嘛!
玉凝感激地望向朱佑樘,“朱公子,谢谢您!玉凝知道,嫣儿不怨玉凝,玉凝更是不会怪她的。”
我腼腆的笑笑,“我,那个,先回去了。得空再来看你,你好好‘保重’啊。”
玉凝再笨也听得出我“保重”的含义,会心一笑,“嫣儿放心,我会坚强面对每一天的!”
玉萍、玉伶两个美女压根没听我们说话,你推我我推你,执执拗拗的在一旁踬蹰不前。我知这两个女人非常喜欢“大款”,猜她们是奔着朱佑樘来的,便瞟了眼朱佑樘,想看他如何表现。玉伶一使劲,把玉萍推到我们面前。玉萍对我笑下,便越过我朝朱佑樘抛了个媚眼,轻轻碰了碰朱佑樘的胳膊,像无尾熊似的把身子往朱佑樘身上贴,娇声道:“朱公子,奴家玉萍,您可还记得?何时来奴家屋里坐坐,奴家给您亲自烧两道小菜尝尝!”
朱佑樘对玉萍的挑逗视而不见,眼底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冷淡地说:“姑娘借过。”转头叫我一起走。
我嘴角上挑,打趣道:“你确定要走?玉萍姑娘可是烧得一手好菜!远近闻名的,不后悔?”
朱佑樘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朱佑樘心无旁骛,又怎会留恋这些莺莺燕燕?”
“说得好!”我笑着抓住他的胳膊,也不管4个女人的诧异,大踏步朝外走去。朱佑樘初始有些不适应,并没甩掉我的手臂,任凭我胡作非为,最终化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
刚走到大厅,就被站在二楼的沈妈妈叫住。是玉脂没偷听到信息,引得boss亲自出场?我挑挑眉毛,“沈妈妈有何赐教?”
沈妈妈满脸堆笑,对朱佑樘道:“朱公子,这是您的银票,5两,原物奉还!”
我有点吃惊,沈妈妈抽什么风啊,居然跑来退钱,这阵子还没赔够吗?
朱佑樘也不收下,礼貌地说:“朱佑樘昨夜冲动,影响了沈妈妈生意,这些银两理应归沈妈妈所有。”
沈妈妈连连摆手,“这可万万使不得,若非老身多事……”瞅了眼我,“也不会惹出乱子。难得朱公子有情有义、不离不弃!”
“沈妈妈客气了,我相信您是出于一番好意。这银两您且安心收下,权当感激您多日对嫣儿照顾。”
沈妈妈急了,把银票推给朱佑樘,“此事万万不可,嫣儿这丫头老身甚是喜欢,她又在帮我那玉凝女儿,老身于情于理都该照顾下的!”
朱佑樘将银票推给沈妈妈,“沈妈妈,银票既已给出,再无收回的道理,您就勉为其难收下吧!”
俩人一推二推的,都不肯收下。我实在看不过去,大喝一声:“停!两位都是有钱人,不差这点‘小钱’,我知道。”我抢过银票,比划着,“这事我做主了,5两一人一半!250两包场是只多不少,沈妈妈您不吃亏,朱佑樘你也减少损失!”
“哪有这种道理?”朱佑樘、沈妈妈异口同声反驳。
“不需要道理,需要的是执行!朱佑樘,你老实收着,别废话惹我不高兴!”
朱佑樘见我不满,乖乖闭嘴;沈妈妈见状,只得依着我,招呼个龟奴去帐房支了张250两的银票,交给朱佑樘。此事在我的“英明”决策下,“圆满”解决。
一出天香楼,情况不妙哦,各家妓院门口排起了长长的拉客队伍。为了避免被“迎宾小姐”当嫖客拉进去,我又带朱佑樘钻起了胡同,几拐之下,离开了无柳街的势力范围,这才轻松的大口呼吸。
“傻笑什么?笑一道了,再好笑也该笑完了吧?”朱佑樘不答,依旧微笑的看着我。“还笑?和个花痴似的,你不会也面瘫了吧?”我轻捏朱佑樘的面颊,“喂,换个表情了!”
朱佑樘放下我淘气的小手,“我在笑,能再见到你真好,你还是这么有活力,就这样站在我面前,真好!”
搞什么?像告白前奏似的。我小嘴一歪,“拜托,很肉麻的!本来天就不暖和,你一说更冷了。”
“会冷吗?嫣儿一定是穿少了,女儿家身体单薄更要多穿些。来,把我的外套披上!”朱佑樘作势脱掉自己的外夹。
我赶忙阻止,“打个比方,比方了!不冷,不冷的!”
“那我送你回去,天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太方便。”
“好~啊!不好!不,我是说不用,不必麻烦!我很近的,走两条街就到了。”我是无论如何不敢让朱佑樘知道我住在唐家。一想到这儿,就被负罪感压得胸口憋闷,觉得自己像耗子一样偷偷摸摸,见不得人。
朱佑樘不放心,还要坚持。我挥手道:“我这就走了,不要跟来哦!要不我就生气!拜拜~千万别跟来哦!”
“拜,拜?”朱佑樘学着我的样子挥挥手。
“bingo!真聪明,就是再见!我走啰,记得不许偷偷跟着!”
“嫣儿!”朱佑樘叫住我,还想说些什么。
我回眸一笑,没等他开口,朝远处跑去。
朱佑樘傻傻的站在原处,目送我消失在夜色中。原来,有个男人肯一直看着你离去的背影,就是幸福。
回到唐府时,已经戌时了。酒肆里,用脚趾甲想现在也是乌烟瘴气,乱七八糟,我聪明的从后门溜了进去。好在古人家都有院子,不止一个门。
奇怪的是后院半个人没有——吴嫂呢?“空城计”用唱得这么彻底吗?我到厨房晃了一圈,无功而返,心中郁闷,早知道在天香楼蹭了晚饭再回来了。
点好蜡烛,估算着时间。上次给张峦写信还是童试前,在萧亚轩边敷面膜边写的,有半个月了吧,也该再写一封报平安了。免得他真出动张府上下二、三十口子人来江南寻我,那就浩浩荡荡,壮了观了。
由于我住处不固定,更“见不得光”,一直没让他回信。封好信封,收拾好纸砚,我坐在椅子上摸着自己抗议不断的可怜小胃。心中犯起合计,是不是该去酒肆露一面?混点汤汤水水的也是好的。呃,要吃那么多人的口水,不去了!
犹豫间,门外传来了吴贵达的声音,“张公子,您回来吧?”
“是,我在,门没锁!”
吴贵达拎着食盒推门进来,笑道:“张公子没吃饭吧?少爷特意让我给您留出来了。”
“他倒想的周全。”我高兴地站起来,主动接过食盒,拿出红烧蹄膀,西湖牛肉羹和糯米蒸排骨。
“嘿!全是我爱吃的,替我谢谢伯虎。”我拿起筷子,不客气的大口吃起来。
“少爷说了,您出去一下午回来准饿,还肯定从后门溜进来,叫我时不时来看看。咯咯,全让少爷说中了!”
“是啊,你家少爷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啥都知道!咦,小达子,你吃了没?”
“吃了,少爷向老爷建议一家同庆,所以我和我娘,还有唐福、婉娘,我们全上桌吃了宴呢!”吴贵达开心的答道。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能和自家主子一起吃饭就这么乐和。我道:“恭喜了,吃得好吗?”
“好,好着呢!就是少爷……”
“伯虎怎么了?又惹事了?”
“没,没!少爷竟被人劝酒了,再好的酒量怕是也要招架不住了。”
我放下排骨棒,担心地说:“还有人灌他酒吗?这从下午开吃,打算几时结束啊!”
“该是快了,张公子平日很少饮酒,有所不知,我们唐家的酒,是有名的香醇!街坊邻居们碰到如此喜庆,怎能少饮?”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一群小市民。我加快咀嚼,“我吃完就去‘救’他,现在先‘救’自己。”
吴贵达连声称好,眼风扫到我刚写好的信,便要帮我去跑趟民信局。我想着他之前也帮忙送过,便答应了。
我快速扫荡完食物,简单收拾,就把食盒送回厨房,转身去酒肆解救唐寅。
一进酒肆,被一股呛人的酒臭熏得直皱眉毛。心中疑惑——这就是出名的香醇?再瞧里面,十张桌子遍布狼藉,客人走了大半,剩下的喝得七扭八歪,不成样子。我狠狠白了一眼,又不是你们家有喜事,犯得着吗?
我移动视线寻找唐寅身影,跨过一个个不成体统的障碍,终于在唐广德身边找到了扶着脑袋的他。看样子,是唐广德又在说教了。
我倒了盏茶,绕开“障碍物”,“伯父,喝口茶解解渴吧!”
“哟,嫣儿回来了!”唐广德转过一张因饮酒过量而涨红的老脸。
“何时回的?我让小达子给你留饭了。”唐寅醉眼朦胧的问。
我笑下,“我吃了,谢谢。”又对唐广德道:“伯父,时辰不早,我见宾客们醉意十足,是不是该送客了?免得夜黑路不好走,况且伯虎明日一早还要去书院呢!”真正原因是,喝了一下午,怕是海量的唐寅也抗不住了。
唐广德点点沉重许多倍的脑袋,“老夫刚让你伯母送走了一批女眷。来,嫣儿,扶老夫一下,老夫和伯虎去送送诸位。”
我扶着晃晃悠悠的唐广德站起身,又搀了一把唐寅,走到酒肆中央,陪着下“逐客令”。送走这群头重脚轻,走路打晃的人可花了不少工夫。连我这“陪送”的都累了,更何况是年岁不小,醉得不轻的唐广德。我体贴地请他回房休息,并主动帮忙收拾“残局”。
“那怎么行,嫣儿……”
“爹爹,您就别操心了,嫣儿本就闲不住,又不是外人,早晚是一家人,您就让她干吧!”
我痴痴的望着唐寅——“一家人”吗?是酒后真言,还是酒后胡言?
唐寅轻拍下我后背,“看什么呢!不是说帮吴嫂干活?”
“啊!干,干,这就干!”我回过神,立刻行动。
唐寅看着我忙碌的身影,心满意足的笑笑,扶着还欲阻止我的唐广德回房去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唐寅一句话,我就忘记了“罚站”的劳苦,热火朝天干了起来。收拾碗筷,抹桌子,搬椅子,速度竟比吴嫂她们快上许多。唐福接过我递去的最后一大盆碗筷,敬佩地说:“张公子真是个勤快人,干起活来又快又干净!”
我失笑,“大概我是个劳碌命,享不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唐福被我逗得大笑。婉娘嗔道:“真没规矩,张公子怎么说是客人,来帮我们忙都是不该!”
“婉娘,别见外了,什么客人不客人的,显得怪生分的。”
婉娘刚想说话,却被唐寅带着三分酒气的声音打断,“哪有几个客人会在朋友家一住就是多日的?”
“你是嫌我‘厚颜无耻’赖着不走,变着法赶我走吗?”我故意抬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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