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斯琴宜初（2/2）

对于姑母的教诲，我向来都是无比顺从的接受。

这年的冬天，太子侧妃正式成为太子妃。而我，成了嫁入太子府的第二人。我觉得这是场交易。她得到了太子妃的位置，而我，得到了太子侧妃的位置。

永宗二十五年，霖国开元德圣明皇凌胜驾崩，太子凌瑞登基，改年号盛延，正名凌睿。

第二年，封太子妃为贵妃，我为贤妃。皇后空置。整个后宫只有我们两人，未免零丁。

我知道，这是权利与权利较量的结果。

盛延三年，我的表妹祁郡王女斯琴绾初进宫，封昭仪。

她的进宫就像我当初嫁于瑞一般，是斯琴女子必然的命运。

皇后一位却已然空置，我恍然察觉，我的夫君是这般的强硬。可姑母以及姑母身后的斯琴一族是不会允许非斯琴女子为后的。

后来，我还是成为了皇后。在盛延四年的夏天，我住进了姑母曾经的凤俪宫。

凤俪宫很华丽高雅，只是太端庄。让我有些喘不过气。这是皇后所住的宫殿，不是宠妃所住的宫殿，所以我不能有明亮活泼得笑，只能有高贵沉稳的善颜。

我的皇后是太后封的，不是皇上。这点我很清楚。那位贵妃娘娘死了，皇上的心也死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皇后之位呢？

我冲进嫣华宫时，她正倒在瑞的怀中。看不见面容，只是周遭地上鲜艳的血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的手握在瑞的手中，苍白的手指在耀眼的血红的映衬下更显得狰狞。

姑母背对着我，直挺挺地站在这一屋子的血腥味之中。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那么鲜艳的色彩与嫣华宫清幽的布局格格不入。

瑞还是有多么心痛啊，此刻的他坐在地上，毫无姿态可言。满眼已布满深深地凶恶与痛楚。

嫁给他这么多年，我见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平和与冷漠，透着清晰明确的疏离。我所见到的他每次都是优雅而冷静的，他待我也是真的相敬如宾。或许在他眼中，我始终只是“安定王的女儿”，而不是他的侧妃，他的贤妃。

如今的他是彻底失态了，死死抱住琳姁薄如羽翼的身子，连我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很快就再没有任何生的迹象。

突然间，瑞双眼睁大，眼球布满血丝，一下子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扑向姑母。

这样瑞简直如地狱的修罗一般，令人恐惧。

我下意识冲上前，以自己的身子义无反顾地挡在姑母面前。

原本要抓向姑母的手一下子落在了我的肩头。瑞的力气之大，我只觉得肩膀要被粉碎一般。

“你知不知道，她怀孕了！她怀孕了！那是我的孩子啊！”瑞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声嘶力竭地吼道。

听到身后佛珠掉落的声音，我忍住疼痛转过头看向姑母。

幸好，姑母一点事都没有。

姑母原本震惊的脸听到瑞的质问之后，很快被一抹狠辣取代。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怪不得哀家！”姑母冷硬的声音亦叫我无比惊异。

这句话一出口，瑞瞬间像是被抽空力气一般，放开了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的空洞更叫我觉得可怕。

身子不再被禁锢，我连忙跑到姑母身边，扶住她。她却是摇摇头。姑母的冷静与强势就跟我记忆中的她一样，让人不自觉的臣服。

我却有几分心疼。姑母亦是疼爱我与瑞的。今日的事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我肯定，这样的结局并不是大家想要看到的。

许久，瑞依旧站在嫣华宫里一动不动。

姑母带着我回了太后所住的颐奉宫，她说，就让他自己安静地待会儿吧。

这个“待会儿”后来就变成了整整三天。

三天之后，我的夫君瑞，成了一个真正的帝王。冷酷无情，杀伐决断，让人畏惧。

他待我这个皇后，依旧是相敬如宾。

这宫里的每一个冬夏都让我感觉不到变化，一个得不到夫君爱的皇后，究竟有何意义？

后来我知道了，我需要一个孩子，以一个孩子来拯救我。

可这个孩子却迟迟没有到来，我不得不去乞求瑞，他的心已死，给我孩子又如何？

于是，我也成了在整个后宫厮杀的一员，成了与众人争夺瑞仅存的点点温柔的一员。

呵，多么可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