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萍水（六）（2/2）

返回的路上，偌大的一个车厢里，就梁浩轩一个人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有心打量这车厢，持续的时间也将是极为有限的了。于是，不难想象，这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他就望着车厢之外，看着外面的那一条小路，不断地向后退着，而道路两旁，或疏或密的树木，那绿意正恣肆的流淌着；一些知名或不知名的小花，姹紫嫣红着，目送着这位匆匆而过的客人。而那一大片远山，尽管依然静穆如昨，整个山体，却是朗润、鲜明多了：不错，到底是春天了，那些花草树木，葱葱茏茏，早已不复冬季时的萧索。而梁浩轩的思绪，就飘飞在这一片绿意盎然的天地之间：这一趟，来去匆匆，也算是生平第一次了吧？不错，对于司机来说，是要赶回小街去的，因为，小街的马路上，或许还有小生意，在等着他呢。一个漫长的冬季之后，人们的心里，总会有着这样那样的憧憬和期待吧？

哦，如果司机不急着回去，那么，我真的就想着跟着张阿姨步入那院子，到那儿小坐片刻吗？

其实，不会的。

哦，为什么呢？既然张阿姨已经答应传话，那么，对我来说，这一趟的使命，也就告一段落了。是啊，如果我依然就在一旁，张阿姨跟彩霞说起那些话来，倒显得有点不自然了。悄悄话，自然是要悄悄说的。其实，她们三个有何反应，相互之间要说点什么，都不是我能够左右的了。

目前，我所要做的事情，倒是应该理出一个头绪来，然后再做相应的打算。不妨直说，对于彩霞，我也曾经犹豫了好些时候的，就因为她那临时工的身份。然而，那两个瞬间，都堪称惊鸿一瞥。于是，我动心了。彩霞的青春靓丽，何尝又逊于当年的韩芳菊呢？那一瞬间的直觉，分明是在提醒我：管它什么身份地位，最扣人心弦的，是青春的风采。

或许，以前我把门第想得太多了吧？是啊，没必要将情感弄得这么沉重吧？门当户对成为首要条件，并就此绑架了恋爱与婚姻，是不是太势利了呢？换一个角度看，身外之物，其实都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的，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吧，如果就此以身份地位划线，接下来的事情，又怎么谈下去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其实是一个空想者，习惯拿眼前的情况来演绎未来。从表面上看，似乎也不无道理。然而，再冷静的想一下，就会发现其中的荒谬之处：未来的图景，真的就由我来想象，来决定吗？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这样一句歇后语，倒是更接近生活的真谛。不要驻足不前，不要站在原地空想。打一个或许不太恰当的比方，站在山脚下，你所想象的山的那一边的风景，可信度又有几分呢？显而易见，要知道要看清楚山的那一边的风景，最好是翻过山去，脚踏实地的看看。

今天，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想清楚了这个道理？

恋爱的每一步，都离不开你脚下的每一步，因为它与空想无缘，因为它来自于现实生活。

于是，一番思忖之后，我做出决定，决定由张阿姨转告彩霞，让后者知道我的一片心意。

如今，当我想到这儿的时候，行程近半，那样的一句话，张阿姨已经转告了吧？

如果已经转告，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幕，又将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