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灾难（2/2）

客栈内叫痛声音传来，锦绣正准备上古府的马车却被凌霄一把拉住，“绣儿，别去了，跟我一起。”

绿衫女子有些迷糊，道“小姐还等着我去伺候呢，这次还是不要一起好了。”

凌霄弹了弹她的额头道：“你没看见刚才主子进这辆马车了，你现在进去不是找抽吗？”

似乎是听到了外面二人的对话。马车中古墨离没有看眼前这个男子，淡道：“近日必须有锦绣在身边照料才行。”

看着小木桌上不似之前摆着熏香反而是换上了紫砂热水壶，他面色踌躇道：“离儿是不是这两日小腹疼？”他记得当年，她来月事肚子就会痛，吃汤药又嫌苦，都得哄着骗着她才肯喝下去一口。

古墨离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怎么……帝玄昊居然知道，笃定回答道：“不是。”

“若是离儿痛得紧，江州的事情先放一放，在襄郡城住下过两日再去也不迟。”

她颇有些无奈，想到这点痛还算不得什么。望着他道：“无碍，先启程去江州。”

话音刚落，帝玄昊迅速出了车门，吩咐凌霄道：“去买些红枣枸杞甜蜜饯。”

凌霄不解，疑惑买这些做什么，得了命令把手中行礼放在了后面的马车上，忙跑向了大街边最近的药铺里，而锦绣听了这话，恍然大悟，果然这渊王爷了解小姐啊。

片刻后凌霄回来，提着牛皮素纸捆扎好的两包东西把其中一包恭敬递进了马车，随后又把另外一包给锦绣道：“我方才问了大夫，说是止那……什么痛的。”

一时间锦绣窘迫红了脸颊，低头接过了那包牛皮纸包好的东西。

凌霄叫来了躲避在暗处王府中的人架马，片刻后两辆马车摇摇晃晃穿过襄郡城驶去。

客栈中被揍得不成人样的季员外捂着眼睛爬起身出了门外，见走远的马车心中燃起一股狠毒，他们季家这代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被人断了后嗣。

此事他绝不善罢甘休！

“来人！去派人打听打听，这几个人什么来头。”

手下同样受伤的下人捡起刀谄媚道：“老爷，奴才看那几个人来头不小，应该是从帝京中来到，还是别……”

“害的我季家断后！管他是谁，此事定要追究到底。”

旁边下人怕自己被迁怒，忙回道：“是是是，小的遵命。”

一个时辰后，两辆马车使出了襄郡城。

帝玄昊专心盯着眼前放在碳火上的紫砂壶，见水冒腾起来，把桌上早就数好的红枣勾起放了下去，又拌了少许蜜饯。

古墨离就这样看着他从头忙到现在，悉心的忙了近一个时辰。

堂堂渊王，自小身在皇室，吃穿用住无一不是众皇室子孙中最好的，一定是曾有女子被他如此悉心对待过，所以如今纡尊降贵做起这些小事来才会如此熟络。

忍不住来了些疑惑，问道：“渊王曾做过此事吗？”

马车中响起这阵女子声音，帝玄昊抬眸温柔看向她道：“不止做过这个。”还做过很多。

小腹隐隐的疼痛传来，面具下古墨离神色依旧毫无变化。

两辆马车驶入了一片茂密的林子中，此刻日头正烈，这片林子恰巧遮挡了不少阳光，遂经过林只感到一阵凉爽。

马车中雾气氤氲，甜润的香气咝咝飘出，帝玄昊细心倒出砂壶中煮好的水，棕红的甜水泛着玉红枣同样的色泽。轻摇晃散热了几下递过去，目光带着期许看着她。

古墨离垂眸子扫过，默不作声接过青花瓷碗，“谢了。”

他看着她终于没有拒绝，俊脸舒展出一抹满足的笑意，“离儿不要嫌弃就好。”

红枣甜水在口中溢出芳香，古墨离悠然想到什么，出言道：“子淼没来？”

他知道如今古墨离已与子淼有了感情，所以才会如此问，道：“此去江州路途遥远，淼儿还是留在帝京最为妥当。”

帝京中有他留下的一众死士保护，子淼又常在王府，定不会出什么事。

“嗯。”她浅答着，不知不觉喝完了瓷碗中的甜水。

……

皇宫御书房内。

昭明皇帝批改着案桌上的奏折，面色难受猛然咳嗽了几声，旁边守安见此忙递过来素白的锦帕。

鲜红的血液印在锦帕上，旁边站着的太监面色骇然。

“皇……皇上，这……”守安慌忙的又喊着：“快传太医！”

奇怪的是之前皇上咳嗽传太医来瞧了去，说是并无大碍，过了这段日子反而更加严重了，究竟是个什么原因。

昭明皇帝吐血传太医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六宫之中。

众皇子公主均前去探望，被卢妃身旁的宫女以皇上重病不可打扰为理由。

宫殿大厅内，卢妃优雅的靠在贵妃榻上，帝寒翌面带阴笑的坐在下方椅子上，身边站着秋夕。

“娘娘好手段，竟是连本殿下都骗了这么久。”

卢妃轻笑，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殿内，仿佛回到了她初入江湖时那般豁达开朗，不同的是，现在眸中带着的满是精光。

“三皇子不必如此怪责本宫，一直以来你身为皇子未能参政，皇位对于你来说更是渺茫，只希望今后你荣登帝位不要忘了本宫才好。”

“这个你放心，本殿下绝不会是薄寡之人。”若是有一日他真的荣登帝位，有些人就必须得死。

卢妃在宫女的搀扶下坐起身，毒辣道：“现在朝堂还有些余孽没有彻底清除，等借渊王这把刀除掉一些人，到时候朝堂内外大乱，容帝正天多活两天也不迟。”

帝寒翌饶有兴趣疑问道：“怎么，娘娘是知道大门情况了？”

华服宫装的雍容女子在圆桌前坐下，笑道：“三皇子还不知道吧，那曹东兴与辽真有些联系，他以为无人察觉，总归还是让本宫的人察觉了。”

坐在对面的帝寒翌又道：“那你为何不告诉父皇？”

卢妃眉眼撇过帝寒翌，道：“丞相府把守太过严密，本宫手下的也人无法潜入进去况且丞相党派涉及到朝堂中的官员众多，无从下手，

不如借助渊王的手除掉曹东兴，我们昨收渔翁之利，岂不省事。”

“秒啊。”帝寒翌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来自江湖中的女子在宫中待了十多年，毒辣的手段丝毫不输他。

“三皇子，为了这场大业，我们干了这杯。”

二人端起桌上酒杯相碰，没有发现此刻正站在窗台上一只歪头蹦达的鸟雀。

江州城十里外。

马车终是到了江州城地界外，水洼的道路还残留着灾难过后的模样，马蹄踩在泥泞中在四周弹射起黄色肮脏泥土。

城楼上士兵见来了两辆华贵马车，想起前两日太尉传下来的命令，说是皇上派当今渊王与荆州古家小姐来此治理水灾，忙命人打开了城门。

古墨离冷眼瞧着外面荒芜的模样有些奇怪，怎么不见半个百姓的人影。

帝玄昊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细节，说道：“江州城太尉恐怕知道我们要来，早做了打算。”

马车进了城门中，锦绣与凌霄打量起四周，大街上看起来很是整洁干净，来往百姓虽然穿着破烂，但看起来不像是很困难的样子。

一官员模样打扮年过四旬的男子带着几十名侍卫忙迎上前，和蔼道：“下官杨志，拜见王爷。”

两辆马车停住，众人之闻见车内传出一沉稳内敛的男声。

“免礼。”

“下官一安排好住处，还请王爷与古小姐不要嫌弃才是。”

看着坐在对面默不作声的古墨离，帝玄昊怕她委屈了，皱起眉头，道：“安顿在了何处？”

杨志明显没想到会有如此一问，回道：“在江州最好的客栈中。”

古墨离睁眼与帝玄昊对视一眼，清冷道：“不可，现就去你太尉府住下。”

这太尉把他们安顿在客栈中却不住在府中，可见其府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被发现。

果然，杨志面色有些为难，听是这女子声音，不作他想反驳道：“下挂府中简陋，怕委屈了王爷与古小姐。”

帝玄昊意会了古墨离的意思，沉声道：“无妨，就去你的太尉府。”

杨志眼咕噜转了几圈思虑了片刻，不得不答应道：“下官遵命。”

随后两辆马车徐徐到了太尉府衙外面，锦绣一眼望去，这太尉府修建得与帝京中三四品官的府邸差不多，还说什么简陋，肯定有鬼。

帝玄昊先下了马车，太尉杨志见此忙弓身低头了几分，眼睛却还是斜眼悄悄打量起来，当古墨离一身玄衣出来时，他就知道如今这二人不好惹。

帝玄昊伸手扶她下来，古墨离思虑了片刻，自己下了马车，古墨离站定了身子朝着杨志站着的地方无意撇了一眼。

杨志被这一看，只感到头皮有些发麻，示意旁边下人道：“愣着干嘛还不搬下行礼细致安排下去。”

下人忙道：“是是。”

“王爷古小姐请。”

古墨离冷声道：“暂且不必，带我们去河道堤坝上看看。”

杨志一听古墨离此言，面色僵住，道：“阮江堤坝此刻水位还未退下，随时都有破堤的危险，古小姐还是过两天再去。”

一阵凤刮过，天空中乌云压下，看来江州是常年下雨加上阮江支流纵横城内外，才会导致每几年都会有水灾，这已经成了朝廷内外的大问题了。

她没有执意要去，方才也只是试探这太尉一翻。

见古墨离不再说话，杨志弓身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人这才进了杨府大门。

府中的婢女见了帝玄昊均是羞红的底下了头，见了古墨离又不敢直视。

行礼物品一应安排在了北侧院子中，几人所住客房相连。杨志摸着胡子感到奇怪，难道渊王此番前来只带了这几人……

深夜。

一抹浓郁的玄色闪身上了客房屋顶，帝玄昊正走来，便是看见了，倒是想看看离儿要做什么。

飞身出了杨府，她记得以前手把手教古极画过荆州旁边各大关的地形图，其中也包括江州，所料没错，阮江应该是在连接洛河方向，正北方。

古墨离觉察到身后有人跟着，转头看去，夜色中便是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你跟来干什么？”

“想看看离儿要做什么。”帝玄昊见她停下了脚步，索性追赶上她与她站在同一处，“离儿发现什么不对劲了？”

古墨离知道帝玄昊同样猜出了些端倪，没有答话，只向前一直轻功而去。

江州城因常年不见阳光，现又是深夜，大风刮得比白日里还响，让人感到冰冷的凉意。

一个时辰后，二人出了江州城。

河水翻涌的声响传来，隐约可见在河堤附近有大片简陋破烂的帐篷，其中泛着微弱的光亮。

玄色袍子拖沓至水坑的地上缓缓走过，古墨离看着这些穷苦潦倒的百姓如此就这样生存在河堤下，眉头皱起。

江州城中所见到的百姓估计都是杨志安排好了的人，目的就是为了营造出一个水灾过后他治理得很好的假象。

烂帐篷中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儿朦胧揉着眼睛睁开了澄澈的双眼，看见古墨离与帝玄昊二人脏兮兮的小脸愣了愣。

爬起小身子上前小心道：“是菩萨来救我们了吗？”

古墨离心中闪过不忍，垂眸看向站在微弱光亮下的小孩子，他与远在帝京的子淼差不多大，生活却是天壤之别，布满泥土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期盼。

沉睡的某个百姓似乎没有发现来了这么两个人，开始喊道：“有人来了！”

帝玄昊见古墨离没有要走的意思，定定的站在她身后。

众百姓迷茫的起身，见二人站在远处，均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小孩子跑回去道：“你们看，菩萨来救我们了。”

一时间众人从许多处破帐篷中起身，不敢靠近古墨离与帝玄昊二人，只得站在远处围着他们，呐呐道：“你们是何人？”

看着他们穿着打扮均华贵非常，不像凡人，百姓心中有些忐忑。

古墨离神色淡然，道：“是不是太尉杨志把你们赶出江州城的？”

众百姓面面相觑，难道真的是神人到了此处。

百姓中走出一相貌平凡清瘦的素衣男子，看样子是个读书人，他道：“在三日前我们就被赶到这河堤下了，不知什么什么原因，在河堤前后十里路边，都住着江州城中受难的百姓。”

古墨离听了书生这话，想起杨志谄媚的样子，眸色中闪过一丝杀意，帝玄昊站在旁边，眉头皱起，心中有了打算。

“离儿，我们先回去。”

第一次古墨离赞同了帝玄昊的做法，看着这些穷苦百姓，沉声道：“不必担心，今晚凌晨江州城门会打开，你们先去通知其他百姓。”

让百姓多在这里留一刻便是拿着生命在冒险，她与帝玄昊回去先给杨志施压打开城门，再作处罚。

百姓有些疑惑道：“你们真的可以让我们进城。”说话的这个妇女也未读过什么书，遂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周围人纷纷有些不敢相信，这场灾难已是让他们心中有所惧怕了。

那书生说道：“我看面前二位不是常人，大家姑且相信一回。”

书生这些天在难民之中帮了不少忙，大家沉默了片刻，道：“我们就信张公子一回。”

见百姓纷纷应和，帝玄昊道：“快去知会百姓。”声音不大，却让百姓下意识的遵从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