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疯病（2/2）

张简早就在牢门外候着了，一看见雨樱便马上迎上前去，拿自己的外套包裹着她，把她抱上了马车。

雨樱仍旧只是默默的哭。

夜黑了，一山躺在榻上，屋子里只亮着一盏灯，他已经病了有一段时间了。

纱帐被钩子钩着，在黑夜里显得也有一丝黑色。

“咳……咳……”

一山微微咳了起来，面色苍白，这段时间，很多朝里的事情都是陆启元帮他处理的。

幂雪在一山榻前。

一山伸出一只手来，有些病弱地说着：“你以后，不要再把她的消息告诉我了。”

说着又猛烈地咳了起来，好像一瞬间又老了十几岁。

幂雪立即替他把手放进被子里，抚着他的胸口叫他不要咳了。

雨樱经此一事后，便时常想到要去死，终日消沉度日，犹如死尸般。

这一日雨樱正在丹颜广厦忧伤，忽然听见外面打闹了起来，一个雷电突然响起，紧接着就是哗啦啦一阵响！雨落起来了，是雷阵雨。

大风狂作，吹得丹颜广厦里的东西都动了起来，新颜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进来了，浑身都染着血，手里一把环首刀被雨冲洗了一下，滴下来的液体既有血又有混杂着空气尘埃的雨水，他慢慢向雨樱靠近。

哭起来：“你知道吗？我跟我哥哥都是父亲晚生的儿子，虽然，我还有一个周亚夫哥哥，可是跟他并没有多亲，只有长宗，我把他当做我的另外一个自己，我从小时候，我就很崇拜他，他和我一般大小，可是却什么都比我好，我很羡慕他，父亲为了让我跟他一样有才，把我送入明迈子的门下，走之前，哥哥对我说，他说我回来的时候一定焕然一新，果然我回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一样了，他杀人了，我哥哥竟然杀人了！我怎么也不信！这么多年来我从来都没相信过我哥会杀人！他那么完美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一定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我哥死了……因为你他死了！是你害死他的！小樱！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去死好不好？你下去陪陪他好不好？”

新颜把环首刀对准了雨樱。

雨樱早已知道他的意图，哭到：“对不起……对不起……”

“啊！——”

新颜一把刀就向雨樱砍过去。

雨樱并不躲避，一心只想求死。

可是新颜并没有杀成，因为在那最后一刻，万锦书赶过来了，说不能杀张雨樱，这整个案子的公文最后是皇后批下来的，若是杀了，那就等于反叛皇后，因将周新颜强行带走了。

张简此时并不在张府，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府上除了雨樱一个，其余的人全都被周新颜杀掉了，因而联合了一些大臣，联名对皇后上书，弹劾周新颜。

皇后自然也是生气的，可是万锦书力保周新颜，说他新丧了哥哥，此事实在情有可原，况且郎中令的女儿又没死，其他的不过一些下人，不值钱，用不着小题大做的。

张简哪里肯就此放过？说朝廷命官的府邸竟然被人光天化日之下大肆屠戮，如果不从严处理，朝廷颜面何存？何况这件案子是皇后亲自批的，卫尉心里有怨言，其实是想反抗皇后。

在朝廷里闹得不可开交，最后皇后还是把周新颜给贬了，贬到边疆去，要他和谢良一起抵御外侮。

事情暂时又平静下来了。

雨樱这几日需要迫切的冷静，她时常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话，一个人踽踽独行，时而微笑，时而哭泣，像是有点疯掉的样子，有一次在别人家里看见刘钰，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远远的相互看着，后来刘钰转身走了，雨樱的眼泪又开始流了。

她是常常的，有一些痴傻了，时不时地就说一些胡话，手里拿着一支小花，对着空气说：“好不好看？你说我戴着好不好看？”

尔后又哭，痛哭流涕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蕊儿也见过她疯时的样子了，张简给雨樱买了一只猫，蕊儿来看她的时候，雨樱只穿着一件白色纱裙，对着那只白猫傻笑，很开心似的。

蕊儿和她说话，她也听不见。

纵然从前有一些许恩怨，蕊儿在看到雨樱的那一刻，还是哭了。

然而雨樱并没有全疯，有时候也会正常一点，只是那时候说出来的话像是一个病人说的，有一些痴愣。

这一日，雨樱乘车出去，路过曲江池，便让车夫停下，自己独自去走走。

她看着这汤汤的曲江池水，波光粼粼，仿佛无边无际的样子，便不知不觉地走了进去。

她的衣袍在钻进水里之前鼓满了空气，尔后完全沉了进去。

一个巨大的水声在池面上响起，有人跳下来救她了，是刘一山，可惜他不会游泳，刚跳进去没多久就呛了水，最后还是雨樱救了他。

很费了一把力气地将他拖上了案。

刘一山被水呛得晕了过去，雨樱便用两只手合成一个拳，重重的往刘一山的胸膛砸去，一山吐出了水。

雨樱拍着他的脸问：“你没事吧？”

而后又伤心起来：“你怎么那么傻呀你？明明不会游泳还跳下来救我？”

说着自己又哭了起来。

一山抓着她的手，呛了几下说：“你……你不能死！你要想一想活着的人，你要想一想周长宗，他为什么要自杀？还不是为了你活！……你若是死了，他就白白死了！”

雨樱的身子瘫软了一下，坐在被池水打湿的草地上，只是十分的悲戚。

过了一年，雨樱的病情才渐渐有了好转。

这一日未央宫举行宫宴，张简为了让雨樱出来散散心，也把雨樱带去了，因为听说皇后请了西域的舞者来跳舞，该是十分热闹的。

雨樱刚开始也还好好的，可是后来就出问题了，好像脑海里出现了幻像，看不见周围的人，跟疯了似的到处乱打人，后来皇宫侍卫到了场，雨樱不但没有收敛，还拔了其中一个护卫的佩剑到处乱砍乱杀，口中大喊着：“不要过来！你们都不要过来！”

她仿佛是看见了妖怪，周围全是妖怪，围着她。

可是过了一会儿自己又哭了，很伤心的。

因为皇后并没有下命令杀她，所以皇城的护卫也不敢真的动手。

雨樱疯掉的名声是早已传出去了，所以众人对于她的疯并不感到惊异，只是害怕，害怕这个疯子会伤到自己。

直到雨樱痛哭了起来，才有一个侍卫趁机夺取她的剑，一个手刀将她劈晕了，这事才算了结。

皇后顾及到她有疯病，从前也是个可爱的孩子，所以就没降她的罪。

然而雨樱的疯病似乎是越来越严重了，张简急得是焦头烂额，恨不得去死。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来了，是刘钰，他说他会治张雨樱的病。

张简有些不相信，刘钰便说：“大人可知文挚？战国时代齐闵王生了病，派人去请宋国的名医文挚，诊期约好了，文挚却不守信用，几次三番失信于人，弄得齐闵王很是生气，有一回，文挚突然来了，却是鞋也不脱，直接爬到齐闵王的榻上，踩着齐闵王的衣服就跟他说：‘你的病怎么样了？’齐闵王气得不理他，结果文挚就说了更重的话来激怒齐闵王，齐闵王大喝一声，他的病瞬间就好了，可是他杀了文挚。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文挚知道齐闵王的病不在身体上，而是在心理上，他之所以用怒来治齐闵王的病，就是知道齐闵王的病非怒不可，这是一种心理治疗方法，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子，她得了一种病，手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举得高高的，谁也掰不下来，后来她遇到了一个江湖游医，家人向游医陈述病情，那游医二话也不说，就要去解那姑娘的腰带，那姑娘吓得一下子就把手放下来了，紧紧拉着腰带不让别人碰，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那个游医的行为刺激了那姑娘最原始的本性——保护自己不受侵犯。从此以后，她的病就被治好了。他们都是因为心里有病，所以不能用药石来医，令爱也是，她走不开从前的阴影，而我，就会治这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