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内外堪忧（2/2）

月无心则与他截然相反，他慢悠悠的喝了口酒，清透如琉璃的眼中散发着深秋般的悲凉和迷茫，他眼睑微垂，看着手中的酒坛，道：“阿风，我总有种错觉，我师傅她……没有死。”

颜玉没死，但她已几天几夜没合眼，继续下去，极有可能过劳猝死。

宫里无人主事，所有的担子全落在了她的身上，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机，又放心不下团子，整个人连轴转，忙的几乎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娘娘，您要不歇歇吧。”洛洛瞧着颜玉苍白的面色，真害怕她突然倒了下去。

颜玉撑着头揉了揉额角，语声透着浓浓的疲惫，“太医那边可有了进展？”

洛洛摇了摇头，“没有。”何止没有，现在最先发病的那些人已开始接连死亡，每天都要拉好几板车尸体出去，只是她瞧着颜玉面色如此憔悴，实在不忍心告诉她。

颜玉眉峰紧拧，站起身来待晕眩的头缓了缓后，对洛洛吩咐道：“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太子，我去太医院瞧瞧。”

团子已从前两日开始滴水不进，好在有太医院的主事沈太医亲自照料施针，他方能比其它人坚持更久，如若不然……

颜玉加紧脚步向太医院行去，因生病的宫人都被隔离，整个宫里显得极其清冷空旷，偶尔得遇三两个宫女，也是满面惊慌之色，无不召示着内心的恐惧。

这场来势汹汹的时疫，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接束？颜玉心头如巨石集压。

“娘娘，臣等已经尽力了，试了数种药方，还是不行。”御医们垂头丧气，无不透着灰败之色，“不止如此，药材也所剩无已，怕是过不了几日，就算臣等研究出了方子，也无药可用。”

颜玉面色沉着，语声镇定道：“药材的事，各位不用担心，我会想法子，你们只管潜心寻找治病的法子就行。这些日子，辛苦各位了。”

出了太医院，颜玉回到东宫，晴晴赶紧布了些菜，“娘娘，您都几天没进食了，先吃点东西吧。”

颜玉看了眼桌上的清粥小菜，纵是她已饿的没了知觉，但仍是拿起碗筷勉强自己喝了两碗粥，末了趴在团子床边握着他的小手，对晴晴吩咐道：“我小睡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你记得叫我。”

她必须要养足精神，才好做接下来的事。

晴晴连连答应，颜玉体力透支实在太过厉害，眼刚一合上，就陷入了沉睡中。

“娘娘睡着了？”洛洛进门见此，轻声问晴晴。

晴晴点了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极有默契的分工行动，一个拿了绒毯给颜玉披上，另一个则将火盆里的火又加旺了些。

待到颜玉这沉睡醒，已是翌日日上三竿之时，晴晴见她醒来，赶紧上前道：“娘娘，您饿了吧，奴婢刚准备好膳食，还……”

“我不是让你半个时辰后叫我？”颜玉阴沉着脸起身。

“奴婢、奴婢是看娘娘劳累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歇歇，不忍心叫醒娘娘。”晴晴嗫喏道。

“此事下不为例！”颜玉急步出了房，唤来刑漠，“我要带着太子立即出宫，你挑选几名得力的手下，随我一起。”

“娘娘，胡夏军就在城外，此时出城，等于送死。”刑漠木然的脸上透着不赞同。

“就算有危险，我也要尽力一试。”颜玉神情凝重，“太子的病不能再等下去，其它人的病，也不能再等下去。”

“难道出宫就能找到治病的方法？”刑漠问。

“至少有一丝希望。”当初在十里坡月无心的住处下见到的废弃的解剖室和清空的兵工厂，其实已明明白白的召示着月无心的彻底离开，可颜玉心底仍忍不住殘留着丝侥幸，或许，或许他对她这个师傅还有着些许师徒之情，会回来看看她，亦或许，他有其它的事务未处理完或是眷恋放不下，再回来也未尝可知。

纵是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颜玉想试试，至少比在宫里煎熬遥遥无期的等着有希望。团子虽有太医院主事为他施针续命，也不过是延缓病发而已，他的皮肤已溃烂至四肢，再这样等下去，就算他仍有命活着，也不过是饱受折磨。

刑漠见颜玉态度坚定，毫无回旋余地，他道：“娘娘可曾想过，如今宫里就剩娘娘主事，娘娘就是众人的主心骨，倘若娘娘带着太子无故失踪，宫里必定彻底失控。”

“此事，我自有安排。”颜玉闭了闭眼，将心底无尽的痛楚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