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长路无归处（2/2）

“明夜，你回去吧。”张云奇向楚明夜开口轻声劝道，他清楚父亲的固执和要面子，他不忍楚明夜再在这里被父亲责骂。

楚明夜听出了他话里面对自己的担心，这让她更加的悲伤。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还会在乎这点辱骂吗？她现在只是不甘，她心中极度的不甘。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还要被当作贱人来辱骂？难道就因为她的出生，就因为她是一个青楼女子吗？是啊就因为她是一个青楼女子她和张云奇才一直被人议论，从以前的帝都到现在的叶城这议论一直紧追着他们不放。就因为她是一个青楼女子张家硬生生地拆散了她和张云奇，生怕自己给他们这个名门望族丢脸抹黑。

可是这是她的错吗？她也不想这样，她也是身不由己。为什么这一个个的都要将这错全部怪罪到自己身上？

楚明夜不甘心地望着张老爷望着那些看着自己窃窃私语的这些来宾，她想通过他们来找到答案。可是通过这些人她只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满脸嫌弃和鄙视，那是对她这个人的嫌弃，那是对她出身的鄙视。

楚明夜突然懂了，原来他们不是不懂她的一片痴情，更不是不明白她的身不由己。他们是打心眼里不接受她，他们对她这种风尘女子是排斥的。她原本以为只要她去努力她终究有一日也可以过上那简单平凡的生活，可是生活在简单平凡生活中的人们却不能接受她，没有人原意接受她，她那复杂的过往让这些平凡的人们避恐不及。

原来她是不被接受的，原来她是被生活抛弃了的。

“哈哈哈哈...”想通了这一点后楚明夜哈哈笑了起来，她望着满脸气愤的张老爷望着那些正在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纷纷的宾客们突兀地笑了起来。

楚明夜本来是悲伤的，她悲伤自己的凄苦遭遇和自身的不幸。可是现在她却不再悲伤了。她现在只觉得绝望，世人对她的拒绝，生活对她的抛弃，爱人对她的丢弃，这些都让她心生绝望。在这艳阳高照的青天之下她绝望到满眼黑暗，她绝望到全身冰冷。

她突然停下了那突兀的哈哈大笑，她用那绝望到冰冷的眼神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她的眼神停在了那一身鲜红而又温暖俊逸的少年身上，她望着他不舍地凄然一笑。然后她突然转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撞在了身边不远处那根漆满红漆的墙柱之上。

“咚”的一声楚明夜应声倒在了地板上，鲜红的血液从她额头上流了下来流到了她那漆黑秀密的长发里，她的鲜血染上了耳边的那朵黑色的海心莲，那黑色的小花在鲜血刚刚染上它的那一刻诡异地亮起了一丝微弱的碧蓝色光芒，那光芒本就就是微弱而且一闪即逝在场之人竟是一个都没有留意到。

楚明夜已经疼的没有知觉了，她的双眼麻木眼睛都睁不开了，这个时候她突然就想到了她的娘亲，小时候娘亲告诉她自己是秋天生的孩子，秋天生的孩子命苦长大后是要饿肚子的。她想娘亲说得真对她真的是命苦的，她没长大的时候就已经饿肚子了，她长大后更是苦命到连生活都抛弃了她。她好想娘亲，她已经十年都没有见过娘亲了，想到娘亲她心里一下子就温暖了起来，她想娘亲，想弟弟，想那个再也没有回去过的家。

楚明夜朦胧中她看到了那个一身鲜红的少年向自己扑了过来，她想张口跟他说话可是她已经长不开口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着那个朦胧的身影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明夜！”张云奇一声惊叫扑了过来。

张云奇刚刚扑到楚明夜的身边地上的那个女子柔和的笑容已永远地定格在了那张白皙秀美的脸上了，他颤抖地将这个躺在地上的已经没有了一丝气息的可怜女子抱在怀中，他紧紧地搂着她开始失声痛哭。

楚明夜的死让张老爷又惊又怒，这个女子又一次让他们张家颜面扫地，再度成了别人议论的焦点，他愤怒地吩咐下人不允许给这个女子厚葬，他让人拿了席子裹了将她丢到乱葬岗去。

张云奇于心不忍他偷偷地塞给了下人们几锭银子，让他们给楚明夜挑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并将她的尸体葬在了远离叶城宁静的落水村。落水村在叶城城南，那里的田地很多都是他们张家的财产，他选了一块临近山林的清幽之地埋葬了楚明夜。他给她垒了一个赞新的坟头，却并没有给她立一块墓碑。

他或许是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名义来给她立墓碑，亦或是那墓碑他是立在了心里。总之，他只是为她垒了一个坟头，他没有立墓碑。

刚开始的时候张云奇一年来这里两三次静静地对着这没有墓碑的坟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黯然伤神，后来渐渐的几年过去了他每年来的系数越来越少，最后竟变成了数年来一次。

这座没有墓碑的坟头上秋草黄了又黄，在这个山清水秀的清幽之地，在这个连墓碑都没有立还长满了杂草的坟头下，那个当年素以才貌双绝名动帝都的一代名妓楚明夜就这样安静地躺在了这堆黄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