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2）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踉跄地立在幽冥血海边，颤抖的手紧握成拳，怒视着天，怒视着地，怒视着东皇风华。

“冥月……”他丢了尊神刀，那双狭长魅惑的桃花眼此时盛满惊惶，深深邃邃中，我反倒看不懂了。世人常说，九尾一族没有真心，我从来都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红尘中的一丝情动，为什么这一次竟会这么痛，痛得令我无法支撑，痛得令我无法存活。

“冥月，你听我说……”

我泪眼婆娑，抬手制止了东皇风华到嘴的话。他火红的长袍依旧那么艳丽，像是忘川河边常开不败的曼珠沙华。

风华，我怎么就信了你？我以为遇见你和世人所说的那些道理不同，可是，你为什么依旧没有真心？原来天地之中最虚伪的就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上仙，风华，我宁愿永世为魔，再也不愿与你相见……

“东皇风华……”我理了理鬓角，那朵常戴的红花垂落在脚底，海风吹起了我散乱的长发，半遮着我滚滚而下的泪珠，我望着东皇风华，轻轻扯了扯嘴角，滚烫的泪水却流进唇角，苦涩而冰冷。我依旧堵了心头的一口气，声音沙哑决绝，不留半分余地：“我一直想对你说的一句话就是……东皇风华，我从未喜欢过你！”

东皇风华整个人像是疯了般扑向我，我战栗着身躯毫不犹豫地跳进了白光耀眼的幽冥血海之中，支离破碎的心伴着随风远去的尾音渐渐沉寂。

血海冰冷刺骨，白光像无数把锋利的兵刃刺入了我的心脏，我听到了心脏破碎的声音，我感觉到自己的元神一丝丝、一缕缕地被白光剥离……顿时，整座幽冥血海咆哮了起来，激动而雀跃地战栗呻吟，狂暴地像是走火入魔，翻滚着血红的泡沫，发出了巨大的轰鸣。我支离破碎的残魂卷入了滚滚海水，六道漩涡越来越深，越来越疯狂。

我整个身体被割裂开来，无法言喻的痛苦使我越来越虚弱，我知道自己此时元神已逝，会渐渐魂飞魄散，葬身在这个冰冷的血海之中。

我闭上双眼叹了一声，终究还是入了六道轮回，这样也好。

猛然，一条强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了我的腰，温暖的手指捧住了我的面容，他火热的唇在冰冷的血海中封住了我酱紫的嘴唇，一股子热浪滚滚而来。我睁不开双眼，但冰冷的身体渐渐柔软了起来，终是留下了一丝意识。

那强悍的臂弯，滚烫的手，温暖的怀抱，霸道的唇……是东皇风华！他竟然随我跳进了幽冥血海，将万年修为渡给了我这具只剩一缕仙魂的残躯，没了修为的他，化了九尾真身，驮着我逆海而去。他驮着我翻过了山岭，跃过了沟壑，穿越了白雪皑皑的荒原，躲在了人间九候城一处不起眼的湖中。他给这个地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若水，从此在若水湖中守护着我，整整两千年。

那是我从不知晓的东皇风华。他失了修为，没了仙身，用毛茸茸的尾巴将我裹在他的身边。尽管我不能言，不能视，不能动，不能醒来，可我听得到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我感受得到他每日的亲吻，每一滴的泪水。我永远不能忘记他痛苦的哭泣，像个孩子一般流泪；我永远不能忘记他温柔的亲吻，那般虔诚、小心翼翼；他日日与我说话，讲了许多许多的话，很啰嗦还一遍遍重复，可是每一句都荡气回肠，深刻在我的心底。

“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傻得跳进幽冥海，傻得从不相信我。”

“丫头，你说你从未喜欢过我，可是我真的一直喜欢你，那么喜欢你。”

“丫头，我讲过的话，发过的誓言，是真的，我，从未欺骗你。”

“丫头，喜欢上你，我便不曾想过长生不老，我只想把你藏在我的手心，我们一起慢慢变老，老得牙齿都掉光了，我们还是要在一起。”

“丫头，以前拥有仙身，你都不曾喜欢我，如今，我只剩下这怪物般的九尾身躯，你又怎会对我上心？”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惊惶得像只小兔子，那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