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你若安好（2/2）

可是他就往前走了几步，擦肩而过的香味那样熟悉，他便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背对着他的人。那个人还没察觉他，拿着手机四处张望。

“什么，你也在吗？”

“恩，我在。”

声音即从电话里传来，也从她背后传来了。楠默回过头，看到苍寒晏，心突然加速了。特别看着苍寒晏那双蓝绿色的眼睛掩藏不住的宠溺的时候，他的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有种很满足的感觉。

可她很快清醒了过来，看着苍寒晏正想往前走一步，她立刻敏感地退了一步，保持着距离。苍寒晏才意识她开始防备自己了，只好在原地停下来，投降般举起了双手。

“楠默，我不会做奇怪的事情的，我保证。”

“保证？”她再三确认。

苍寒晏重重地点点头，咬住牙答应了。

“不许牵手，不许碰我，更不能……”她一愣，脸不觉红了，“亲我。”

她说完也还是倔强地抬起头看着他，让苍寒晏哭笑不得，广场上微弱的光打落在她身上，她脸颊上的红晕掩藏不住，让她看起来楚楚动人。这样看着，怎么可能让他忍住不去碰她。可是苍寒晏并不想让楠默难受，还是狠狠地点头，妥协。

得到楠默的允许，他才放下手走了过去。原本他们站在旁边的栏杆上，可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把他们挤到了一起。苍寒晏看人多了起来，忽然伸出了手将楠默护在怀里，可他没有抱着她，也没碰她，只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经过来往的人。

这样怪异的动作还是被楠默看在眼里了，她最后直接就靠在了苍寒晏的身上了。

“傻瓜，你又不是故意的，这么多人，想不碰我都很难啊。”

尽管她说的是实话，苍寒晏笑了笑，还是把手扶在栏杆上。

“再怎么喜欢你，但我还是不想被你讨厌。”

苍寒晏站在她身后，静静地说。

广场上突然开始倒数了，凌乱的声音慢慢整齐起来了，最后一声，钟声响起了。天空上绽放了无数烟花，迎接2015年的到来。她抬起头，看着天空，烟花投落在她的眼里，就像无数的星星，她微微笑了，突然跳上栏杆，冲着远处大叫了一声。

“啊！”

她回过头，看着旁边的苍寒晏，一副被吓坏的样子，笑得更欢了。很大的欢呼声掩盖了她的呐喊，她使起劲，凑到苍寒晏耳边。

“苍寒晏！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那样在漫天烟火的天空下看着她，她那双笑眼像落满了星辰般明亮，她的笑容融化了冬天的寒冷，让苍寒晏好想定格住这瞬间，还有这瞬间他的心跳。楠默大概就是这样笑着的时候，才让他如此怦然心动。不管何时看着她，她都不是一个冰冷的木偶，她也有感情，哭过，笑过，真实地温暖过他。

这些感情，但也许楠默不会懂。

楠默和苍寒晏走在回家的路上，远处的热闹慢慢消散了，可楠默的心里还是难以平复。她抬起头往空气里呵了一口气，热烟散落在眼前，模糊了视线。她微微笑了，觉得刚刚疯狂的自己有些不可思议。

“2015年了。”

“恩。”身旁的人应了声。

“苍寒晏，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苍寒晏想了想，抬起头，学着楠默往空气了呵了一口气，感受热烟扑在脸上的感觉。

“楠默可以接受我。”

楠默怔了怔，有些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就这样？苍寒晏你也太没志气了。”

他不可否认地笑了笑，反问道：“那你呢？”

楠默愣了愣，她的表情沉了下去，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

“找到哥哥。”

她只提起过一次的人，在那次把棒球帽送给他的时候。

“他去哪了？”

“不知道。”楠默的脚步慢了下来，苍寒晏也配合着慢下来，可她有些魂不守舍，“他去哪里了，他过得好不好，他为什么要突然不辞而别，这些都是我想知道的。”

她突然笑了，抬起头看着苍寒晏。

“不过我爸爸说，我没有哥哥。”

她停了下来，看着苍寒晏有些惊恐的表情，觉得很有意思，歪了歪脑袋，笑得更诡异了。

“苍寒晏，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很恐怖。”

他也分明倒吸了一口气，想说楠默在开玩笑，故意捉弄他。但看起来并不像，她的表情分明那么悲伤，让他不知所措。气氛僵在了那里，不知如何打破的时候，楠默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铃声是一首韩文歌。

楠默刚接起，巨大的声响炸开，米瑶那大嗓门，就算不开扩音也还是听得清楚。

“楠默，看来我还是要主动给你打电话，才能听到你跟我说声新年快乐啊。”

她接起电话，转过身示意继续走。她跟米瑶有一搭没一搭在聊着，电梯走到四楼，苍寒晏走了出去，楠默悬着的心才放下，退了一步靠在墙上，电话那头米瑶还是没完没了地唠叨着晚上的家族聚餐有多少无语的事发生。

“米瑶。”她最后还是打断了。

“恩。”米瑶也很有眼力价，立刻安静下来。

“知道刚刚我和谁在一起吗？”

“苍寒晏。”不用猜就都知道。

楠默不觉笑了。

“可是我刚刚跟他提起哥哥的事了。他好像，吓坏了。”

米瑶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从床上坐了起来。

“为什么？突然跟苍寒晏说这些。”

“不为什么。”电梯的门打开了，她走了出去，寒风突然从安全门处猛烈地吹进来，“就很自然地，好像什么都可以和他分享，我也觉得很神奇。”

“我就不废话了，下午考完最后一科就放假，补课放在过年后，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别玩太疯。注意安全。”

张雯杉的叮嘱无疑给了清晨慵懒的教室里一剂振奋剂。零零碎碎的声音开始讨论着考完试去哪玩。

秦贝儿从试卷中抽回神，略略地扫了眼四周，又瞥了眼楠默。顿了一下，才轻轻用手肘撞了撞她放在桌上还握着笔的手。

笔从她手中掉了，惊动了她。楠默从窗外回过了神，回头看向秦贝儿。那双惊坏的眼睛灵波泛动，分明而浓密的睫毛不自觉随着眼眸的颤动扑闪着，如同小鹿一般。

这一刻秦贝儿都觉得自己产生错觉了。她第一次觉得楠默很美，美得有点不像话。

“干嘛。”

但是幻想就在楠默张嘴瞬间被冷冰冰的语气打破了。

“楠默，是干嘛？说话有点语调好吗？问句都变陈述句了。”

楠默瞥了眼她手头上的语文试卷，也猜到了秦贝儿估计是做到不会的了，开始找无聊了。只好装作不上心，拿起掉了笔，从书夹里抽出英语练习打开。

秦贝儿知道楠默看破了自己的心思了，不开心地白了眼，瞟了眼楠默打开的练习册，竟满满的红勾，不自觉地就凑了上去。

“我的天哪！miss张该开心到偷笑了。还说这次作业没人满分，这不是有一个吗？”

“嗯，不错。有感叹句，陈述句，还有问句。贝儿你是造句小能手了。”

秦贝儿瞄了一眼，看见故作淡定地在做作业没搭理自己的楠默，唇角露出不着痕迹的笑意，又白了一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楠默你开始开人玩笑了。”

楠默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她。

“有？”

“刚刚就是。”秦贝儿想起了正事，转问，“楠默，放假要一起去做志愿吗？上海有个青年国际英语交流，我们可以申请志愿初中组做助教。”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怎么问我。”

只是楠默有些意外，秦贝儿会主动邀请她。秦贝儿也意识到唐突，干笑着躲开了楠默的目光，不安地动了动，单手撑在桌上扶着脖子。

“就是想和你一起去。你英语好啊，班里我找不到第二人选了。最重要，我觉得你人不错。”

看着她别扭的躲闪着目光，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勺，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楠默。楠默应了声就给答应了，秦贝儿意外地差点站了起来。

“我还以为我得磨上两三回你才会答应呢！这么爽快我准备的台词都没机会秀出来了。”

“那秀，早读快下了。”

知道楠默又开她玩笑，只好停下来不闹了，转身回去继续做题。可是不一会儿窗又被啪的打开了，震耳欲聋的功力非米瑶莫属，秦贝儿便堵上了耳朵，躲过了米瑶第二轮的轰炸。

“楠默，今晚我要吃鸡柳红薯羊肉串，鱿鱼啤酒，鳗鱼烧饭，铁板烧。最重要，我要在你家打地铺。”

对米瑶这一个吃货来说，今晚俨然是大开吃戒。远远角落的苍寒晏经这一轮的轰炸后，不自觉地向楠默的背影投以同情的眼神。

“她真吵。”

前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苍寒晏看了眼，正好对上刘珂的视线。上个月月考刘珂成绩上了前十，得到自由选位的机会，就挑到了苍寒晏的前面了。被苍寒晏盯得有点心寒，刘珂有些心虚，又悄悄嘴硬了点。

“大嗓门，影响别人不是吗？”

苍寒晏没有理会她，调动椅子准备趴在桌子睡觉。刘珂正准备转回去，他冷不丁说了一句。

“挺好的。”

苍寒晏微微侧过头，手臂间看到楠默的位置。不过此刻她已经不在了，他们已经现在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了。

“为什么住我家。”

“没什么啊，我要出去嗨会很晚的，只能去你家住啊。我都跟我爸说好了，他也准了。怎么，不行吗？”

楠默不觉皱了皱眉。

“你不事先打招呼。”

米瑶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责怪，呶了呶嘴，不自然地抬起手拍了拍扶手的栏杆。

“我提前跟你说你肯定想办法把我往哪塞的。”米瑶突然蹦了上去搂住了楠默的腰，蹭在她身上，“这样你就甩不掉我啦。再说了，叔叔阿姨都来我家做客几次了，在你们家过一夜哪有不肯的，说一声不就好了，”

楠默不是担心爸爸妈妈，而是blumoon。家里现在有两只狗，blumoon身体状况不稳定随时发病，米瑶睡眠脆弱，有点声响都不行。

“主要也是blumoon现在搬回来住了，它晚上睡觉喘息声很大，你在我家住估计不用睡了。”

“啊，我给忘了。”

米瑶吐吐舌头，自己竟忘了楠默现在的状况，立刻陷入了苦恼。楠默抬起头看向她，淡笑着。

“那要怎么整啊，我都规划好了的。”

“今晚再说吧。”

她不自觉地看向教室里，心生想法。米瑶抓不透她想什么，只好点点头了。他们站了一会，楠默想起了什么。她走前一步，趴在了栏杆上，看着远方白蒙蒙一片的山。

“米瑶，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

米瑶转过身，和她一起趴在栏杆上，微微踮起脚，抬起头往空气里呼一口热气。

楠默感觉心要爆炸了，她咽了咽口水，鼓足了勇气。

“找我哥哥。”看见了米瑶惊讶地张了张嘴，也知道她要说什么，楠默又立刻打断了，“我是疯了，但我很清醒。”

她顿了顿，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她说不上这种感觉，堵在胸口，就要翻涌而出。

“我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在来她家之前，他曾试图自杀十二次，手腕上有四道缝线。

“痛吗？”她曾摸着他的伤口问。

“不痛。”落帆说，他笑着，就像玉石一样温润的，“比起身体上的残缺，还有一种残缺更痛。”

“什么残缺？”

“心的残缺。”

落帆曾自喻他是心有残缺的人，心有残缺都是犯过错的，所以才要受尽折磨。但其实不是的。

“这些年来，他是不是活得很好。他还记不记得我，是不是和我一样依旧思念着对方。”

楠默自言自语，背因为害怕而蜷缩起来，飘动的眼神空洞而零碎。米瑶看得真的好心疼，却不忍心打断。

“与其说服我去忘记那个人，相比之下，他才是一无所有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有什么资格这样活得安安逸逸。”

“楠默……”

米瑶没想到，楠默竟是这样想的。他们都认为的理所当然，可是作为旁观者，米瑶从没想过或许这样对那个男孩，是更大一种伤害。遗忘，比任何都更可悲。

米瑶挪了挪，向楠默靠近了一点。

“我们去找他，我陪你去找他。”

“你相信我吗？不以为我说的是疯话吗？”

米瑶眨了眨眼，眼泪不知何时流了一脸。不知道是楠默说得太悲伤，还是心疼她，连自己也被整哭了。

“大人说大人的，我们做我们的。我还是小孩，别欺负我什么都不懂。”

楠默被逗笑了，见楠默笑了，米瑶才嗤地笑了。她慌张地转过脸面向外面，让迎面的风吹掉眼泪，楠默拉着她的手，呼了一口热气，感慨说。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