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2）

四十八腊月的一天晚上，杨柳寨纷纷扬扬地飘下一场大雪来，这雪儿来得猛，来的顺，来的神秘，在人们的睡梦之中呼啦拉的下了一地，快到天亮的时候，却奇迹般的停了下来。

最早知道下雪的是解放，前天晚上，解放多喝了一碗酸菜就玉米稀饭儿，就在后半夜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不住的在爬山，爬着爬着，身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了杏叶和杏花，两姐妹穿着补丁棉裤在伸着手抓他，后来，村子里的疯子王五也跑来抓他，王五披散着长长的头发，乌黑而骨节分明的大手，像老鹰的爪子一样，在他的身后不住的延伸生长，像离玄之箭似的不住地追着他，他没命的跑啊跑，王五的大手却突然飞到他的前面去了。他吓得出了一头大汗，脚下一滑，掉到了一个大河里，他没命地游啊游啊，却怎么也游不出去。

突然，解放被一只手拍打了一下，他的耳边传来母亲桂花的声音，“解放，喊什么喊，尿憋涨了，还不快去尿！？”

解放一骨碌从火炕上爬起来，用火柴点亮了油灯，在昏黄的灯光下，他感到一阵寒冷，解放拖上棉鞋，来到一墙之隔的后院门边上，那儿放了一个马桶，用于晚上解手方便。

解放又感到一股更寒冷的风儿，像刀子一样直往他的骨头里剜。原来窗子没有关严，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一小股寒风来；他一边很响很响地尿大河，一边咪了眼向窗外看。当他尿完的时候，一股腥臭的味儿冲着他的鼻子袭来，同时，他听到了窗外刷刷刷的声儿，他一阵激灵，揉了揉迷糊的双眼，顺着窗户下一个纸洞向外看去，他激动地跳了起来，眼睛放起了亮光儿，“下雪了，下雪了，好大的雪啊！”他激动地大喊起来。

解放返回到火炕上，桂花用手指了指正在熟睡的解红、红耀，示意他不要说话，赶快睡觉。

解放怎么也睡不着，他翻来翻去的想着，下雪了，明天又要去干什么呢？堆雪人，打雪仗，滑冰，捉麻雀……？

当解放看到母亲有一次睡着的时候，他像一只打洞的小耗子一样，从被洞里偷偷地蹿到解红的那一头；解红睡得正香，感到他来了之后，不紧不慢地翻了个身儿，将屁股对着他。

解放心里想，哼，敢不听本大帅的话。他开始在解红的胖屁股上挠痒痒，当解红又一次翻过身来的时候，他用小手捏着解红的小红鼻子不放，又用另一只手在解红的胳肢窝里挠了起来。不久，解红被他折腾醒了，他睁着迷噔噔的眼睛无奈的看着解放，小声说道，“有，有什么重要的事啊，非得这时说不成，就等不到明早上!？”

解放用手在解红的耳边编成一个喇叭形，“小¬¬小子，下大雪啦!”他把每一个字都拉得老长老长。

“真的吗？”解红睁大了眼。

“哄你是王八!”解红认真地说。解放又指了指睡在母亲脚下的红耀，解红会意，用同样的方法将红耀也折腾起来。

红耀的动静惊醒了桂花，她翻了个身说道，“解放，你不好好睡，又将两个弟弟折腾起来干啥呀!？，哎，明天，我可要告诉你父亲，该让你们学点东西了!”

天亮了，各家各户先先后后都打开了门。

啊，好大的雪啊!刘满仓扛了一把竹扫把开始扫雪，由于雪太厚，他扫了两下，却怎么也扫不动；他又拿出一把铁板锨来在前面不住地铲，桂花紧跟其后挥动大扫把一下一下的扫，很快，就开出一条土黄的路面来。

解放拉着解红、红耀忙着在门口堆雪人，堆着堆着，塔头然看到一只乌黑的大鸟在屋前的椿树上鸣叫，当他向那黑鸟看去的时候，那黑鸟已向远方的流浴河边飞去，掿起了一阵阵的雪花儿，从那高高的椿树枝头滴落下来。

解放追出来看那飞去的鸟，早已消失在流浴河边的柳林里了。他抬头看了看天，银灰色的天空上没有一丝雪花儿。远处的三峰山上，树林野草，都披上了一层银装儿。柳树林真美，在银色的世界里，显出一抹黄褐色的色调来，围着那河堤儿，素素地染上去，给着冷色的世界里平添上几许温暖的调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