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2）

“飞得更高，看得越远”

采虒：“…………”

因气候恶劣，我们只得在附近住下。夫子嫌马车太脏，连窗帘都溅上了污泥。她又懒得下车使用净术，干脆在马车上进行，这个法术用起来有副作用。刚想起来这个，就已经来不及了。车身在夫子第二次施法时就剧烈颠簸了一下，然后极度向前倾。应该是马车陷入了泥淖里。我们抓住窗沿，就听到车厢外传来马啸，车把式在外头喊道：“撞到人了！夫子！”

夫子啧了一声，窘得满脸通红。朝外头一看，立马僵硬。从她掀起的竹帘缝中，可以看到采虒已变得人一般高，比我们这马车还大。飞在半空中，僵硬的爪子小心地抓着一个人。那人的长发盖住了脸，黑衣紧贴精瘦的身材，雨水如注般从身上流下，流下猩红的血水，滴滴答答落入泥泞里。

有时我承认自己是冷血的，可能是死过一次的缘故，认为天地间，每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他人想插手也是插不成的。眼前这个人，是将死之人，也是我们管不了的。

我撑着伞挡住采虒头上瓢泼的雨水，从它铜铃大眼里看到了浓浓惊慌，我顾不得惊讶：“采虒，你认得他？”

它盯着我，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我的救命恩人”我看着它，表示不信。

夫子僵硬地身子慢慢缓和下来，她瞪大一双杏花眼，紧紧盯着那人，转身进入马车：“潮生，让采虒进来，受伤之人淋雨会死得更快”

采虒不等我同意，就将人拉进马车。这个吃里扒外的……我也跟上去，马车照样行进。夫子从她车厢的暗格里，拿出一包银针与伤药纱布。采虒试图用它尖利但是已经缩到至极的爪子拨开贴在那人脸上的黑发，从那轮廓还是可以看出几分英俊。我推开采虒，先用干净抹布擦干湿发，再轻轻拨开。拨开的一瞬间，我听见了夫子的抽气声。

是的，很美。美得张扬不羁，闭上眼都能想像到的眉目近在眼前。他左脸右耳下有一道正在流血的伤口，我小心的为他处理，转眼听到了夫子的尖叫声：“天！这是什么武器？”

我转头一看，也吓了一跳。他的左腹下有直径一厘的小洞，滔滔冒出的却是蓝色的血迹，在烛光下，还有晶光闪烁。

采虒竭力抑住颤抖：“这是蛊”

我脑海里检索十年所学的知识，还是有些不确定：“莫非是紫蕊……”

采虒低着头。紫蕊生在云国北部神族领域里，无人能进，他能中这样的蛊，不是被神族贬黜的罪犯，就是闯了他们的沙芒阵。

夫子叹口气：“果真是命劫”她站起身，面色肃穆：“潮生，你愿不愿意救他？”

可以救的话……我点点头。

“但要需要你让出一半魂草，并进入紫蕊幻域，将他从梦中唤醒，你知道的，紫蕊幻境，要是同样被迷惑，一辈子也出不来”

一半？……我看向采虒，那是他的恩人可不是我的。采虒可怜兮兮地回望我：“我帮你采的”为了一个陌生人，甘愿上雪山冒险，我气呼呼地：“好！”放下狠话，本想立马跑到梦域里，就不必看见采虒那可怜的神情。可惜这梦域还有些傲娇，非要在午时一刻，阳气旺盛时才不会损害魂体。况且我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

我爬上车顶，雨已停，清朗的黑夜里，一轮洗净的皎月旁还有几颗明星。身后有细碎响动，夫子爬到我身旁，月光铺了她一身，肉肉的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我笑了一下，她立马道：“茫茫人海，两人能相知相爱，实属不易。各事讲求个缘分，分易。而缘，在我看来，真是世间最难求的。我与子桓前世不知要擦多少肩才能换得今生两年相守，而你与采虒，十年相伴。今时今日，却因救一人而放弃，实在可惜”

“我只是怀疑……罢了”我沉默一会：“不过，你今日神情十分出彩”

“你想知道？”夫子嘻嘻一笑：“但我不想告诉你，想告诉的时候，你会知道的很详细”

“嗯，我可以等”

清风吹过来，一丝丝沁入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