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末路穷途（2/2）

方信手中的军队是完全听命于方家的私人武装，所以方信不可能得到李泺的任何援助。对于东吴皇室而言，某种程度上，方家的军队比北唐还要让他们担忧。可韩言不同，这个身份成谜的少年替东吴打出了一个不敢想象的惊天局面。

北唐在两淮主力尽数被围，只要李泺出兵迅速，恐怕北唐在两淮辛苦经营一百年之努力，将尽付流水。而他们，这些一生戎马，刀光剑影的男人，也将输掉所有的尊严荣耀，沦为他人嘲笑鄙夷的对象，这是他们决不允许的事。

冲天战意于这一刻烈火燃烧，他们决不能错过，只要能活到明天，一切都会不一样。

“煮水！烧食！”曾布的目光缓缓地在众人的身上扫过，高声喝道：“吃完这一顿，大家回寿春！”

“回寿春！回寿春！“不少的士兵都是倚在石头上扯着嗓子高喊，一张张纸苍白的脸颊上透着病态的红晕。

上千口的行军大锅，正架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上，锅里，沸水翻涌，涌动着可怕的暗红色，冒出团团蒸气。这是凿地十数丈才得出的一点点水和宰杀战马之后得到的马血，因为韩言在水源上做的手脚，使得军中的用水十分的紧张，煮完这一顿，也估计得交代干净否则。等到那水烧开，士兵们开始把大块大块的马肉和最后的一点米粮放入锅中，这是曾布军中最后的一批粮食，之前的唐军已经开始了限制粮草，好多人都已经好久没有吃饱肚子了。

锅里面发出着难闻的腥臭气味，可是北唐的许多将士们都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一团团的火焰，喉咙在轻轻吞咽着什么。一个人在忍受过饥饿之后，能看着食物在锅中翻滚，一定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弟兄们！”当曾布开口说话的时候，全军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从充满诱惑的食物上，移了过去。淮泗最高军事长官的眼中，是像是要把眼前的这一片山河都撕裂粉碎的决绝。历声道：“我们是淮泗的唐军，百多年来，我们在淮泗纵横披靡，势不可挡！吃了这一顿，打回寿春！”

一瞬间，周遭的气氛陷入极难言喻的沉默和寂静。像是凝结了千年的寒冰，在炙热燃烧的执念中溶解，破裂的声响，划裂最后假装的安静。

片刻之后，一名士兵高声叫道：“跟南蛮子拼了！”

“拼了！”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令人色变的嚎叫

曾布将牙一咬，厉声道：“吃！”

命令一下，在场的所有唐军士兵蜂拥而前。有些人甚至没有碗，没有筷子，但是他们不怕灼伤，直接将大锅搬离火堆。为了让食物尽快凉下来，士兵们直接拿着枪杆刀杆在锅里搅动。让米饭和马肉和的更加均匀，连吃了还几天的马肉，他们也有些怕了这些油腻。

那些食物还没有完全凉下来，有些士兵便用原本舀汤盛饭的大勺子开始舀起来吃，更多的却是不怕烫一般，直接拿手从锅里捞，然后拼命往嘴里塞。他们甚至顾不上咀嚼，毕竟这些东西要是嚼起来，锅里的东西估计就没几口能留到他们的肚子里了。

曾布的一名亲兵端了一碗递到他面前，那是军中用小灶煮出来的一碗面，里面的肉丁切得极碎，而且汤水极香，没有半点血腥气味。一看便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尽管这味道一定是比不上酒楼，可是在这样的时候，能吃上这样一口的面就已经不错了。

北唐虽然不乏和士卒同甘共苦的将军，可也不乏单独开小灶的人。无论在什么样的国度，什么样的体制下，都一定会出现事物的两面，这无可避免，只不过一个好的制度，可以使好的那面尽量占据主导。

吃东西的声音在这一刻响成一片，一个个的北唐士兵仿佛刚刚冬眠醒来的野兽一样，风卷残云般地迅速扫灭着锅里的食　物，随着食物的下肚，士兵们只觉身上涌起一股暖流，力气也在渐渐地充沛起来。他们各自拿起自己的兵器，试了试刃口，这些东西现在若不抓紧做完，以后便可能没有机会。一旦上了战场，谁都没有那个功夫再去磨刀了。

曾布的脸色也是一脸的沉重，吴军在外围占据显要，构筑工事。防线也是呈纵深配备，这几乎是在山地阻击敌军教科书一般的铁桶阵形。他不禁要钦佩对面的韩言，一个之前不名一文的小辈，居然会在现在做成了这样的大事。一时大意，竟然酿成了今日之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