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起云涌(2/2)
一个纷乱的时代,死亡或者升迁,永远都只是一个转身的瞬间。
尽管韩言的部队缺员严重,一个营常常不到整编两千之数的三分之一。可是对于俞济深来说,却已是当初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好事。更何况,韩言的志向,是要将东吴的旗帜再一次插回淮泗的土地,替成千上万在北唐统治下残喘苟活的东吴百姓,洗刷耻辱。
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横刀,此间的东吴子弟,有哪一个,不是和北唐有着血海深仇,国恨家仇!
对面唐军的冲击步伐越来越快,若换做平时,不要说这一点小小兵马,便是再多上一倍,也不会被他们看在眼里。可是如今吴军占据着地势,居高临下。领兵作战的那人更是多智善战。唐军自被围之后,已是多次突围,却屡次被阻。这一次,便是连督战队都出了。
在北唐和东吴的交手战史上,往回倒三十年,都没再用过督战队
“放!”俞济深一声暴喝,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弓箭手们立即弯弓搭箭,前不久才从唐军武库里缴获而来锋利箭镞,在阳光下闪着寒芒。
这一支吴军的战力并不强,甚至于是低下。可是连日来的作战,已经渐渐让他们适应了如此高强度的作战。更何况占据地势、居高临下,总是占了极大的优势。
“不要慌!”前沿的北唐军官们纷纷抽出了腰间的横刀,大声地喊道:“吴军有什么好怕的!碾碎他们!”
下一刻,密集的羽箭自吴军阵前呼啸而起,如同密集掠过的飞蝗一般,轻松地收割着此间唐军的性命。
前几排的唐军士兵仿佛是被风吹过的稻田一样,成片成片地倒在地上,鲜血很快就再次流淌在了这条冲锋的道路上。
“巍巍大唐!“一名唐军军官一刀劈断迎面射来的一支羽箭,厉声道:”死战不休!“
这句简简单单的口号仿佛替唐军士兵注入了全新的力量,他们不顾密集的箭雨射杀,大声吼叫着,不要性命般地向前冲锋。后排的唐军拉开弓箭展开还击,密集的箭雨在双方的头顶呼啸穿梭,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而落在地上。
吴军阵前的俞济深,眉目之间尽是森冷寒意。他是淮泗土生土长的子弟,自小便在吴军一次又一次的溃败中,听了无数次这句北唐耀武扬威的“巍巍大唐,死战不休“
这句北唐喊了上百年的誓言啊!它即代表着北唐百多年来的光辉荣耀,却也踏在了千万东吴百姓的血泪白骨之上。
“弓弩!“”俞济深大声喊着。他头顶有个伤口,那是刚才一支唐军羽箭擦过他头皮所致。韩言所部不过是刚刚收编组建,战力并不强。所以韩言对军官的要求极高,他自身就离前沿阵地不到三百步。麾下的这些军官,只能钉在阵地上死战不退。鲜血正汩汩流出,顺着脸颊淌下,甚是狰狞可怖。可是俞济深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将目光死死地盯着前面汹涌而来的唐军步卒,目光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厉声道:“想想你们的爹娘是怎么死的!“
吴军阵前立即响起了一阵弩机扣动的声音,唐军士兵就像是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一样,在数十步以外,被锐利的箭镞凶猛地贯穿身体,身上布满了一个个致命的伤口,仿佛一个个被打穿的筛子一样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但此时北唐以武立国的血性暴露无遗,一个个卫队、大队、营队的军官带着士兵一次又一次地冲阵,唐军步兵仿佛永不停歇的潮水一样朝着吴军阵地冲去。
终于!在付出了上千名战士牺牲的代价后,趁着吴军一轮弩箭射尽、弓箭不足以封杀的间隙,上百名冲在最前的北唐步兵高高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横刀,奋力向前。山石林立陡峭之上,吴军就像是连绵成一线的岩石,阻击着层层而来的北唐步兵。
并不十分宽旷的土地上,不计其数的人头攒动,每个人手中的兵器都在阳光下闪烁着血淋淋的光芒。双方的士兵都像是饥饿的野兽一样,眼睛里透着血红的光。
每一刻,都有无数人失声惨叫着倒在地上,再看不见故乡的月光。每一刻,都有无数人在砍断了对方脖子的情况下,在下一个瞬间被数支利器捅穿了身体。
修罗炼狱?也不过是这般光景了。
痛苦的厮杀声越来越重,唐军阵中,一名在一群黑衣甲士贴身保护下的中年男子,雍容沉稳,大气非常。眉宇之间隐隐有生杀予夺皆在我手之气势。显然是久在高位。但是如今?那一双看过多少世俗沧桑的眼眸,此刻却尽是痛楚。
自己麾下的士兵虽然依旧悍勇敢死,可是粮草不继之下,体力上终究是处在了极大的劣势,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原本仰攻都能够旗鼓相当的士兵,如今已是颓势尽显。他的心中不由地闪过一丝悲凉。往昔引以为豪的最精锐力量,竟被一群乌合之众打的几无还手之力。这位北唐的两淮第一重将,忠信侯曾家当代家主曾荃的三弟,淮西寿春行辕都督,手握十六个军,十数万人马的曾布将军实在是无法相信他于这一刻的失败
这个被北唐赵氏委以淮泗重任,南征北战经历无数次风雨洗礼的一方镇侯,终将为自己的轻敌和大意,付出一生中最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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