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2/2)
其实,这事找雪墨翎更简单些,不过,欠了他的要还可就难了。
月夕岚摇着扇子,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光洁的下巴,好像那里真长着胡子似的,低声说道,“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璃琴心里激动,嘴角的弧度拉大,喃喃道,“这丫头,害人担心这么久,以后出门不带才省事”。轻轻舒了一口气,她看着九王爷和沈飞,郑重的鞠了一躬,“谢谢你们”。她只能说声谢谢,至于报答,他一个王爷,应该什么都不缺才是。
夏侯御风淡淡的笑着,暗含深意的说着,“这是我该做的,不是么?”
璃琴猜他是想起了她那日的话,心里有点愧疚,面上讪讪的。暗自腹诽,这人怎么如此记仇呢!她弯了弯唇角,嘴里也说着赌气似的话,“九王爷高义,是黎民百姓的福气”。
沈飞‘啪’的一声合上扇子,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一声谢谢就打发了?”
璃琴笑眯眯的看着沈飞,这个人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面容俊朗,五官精致,尤其是面上雷打不动的三分笑意,好像刻在脸上似的。他们虽见了几次面,交谈却不多。不过,作为一个王侯家的未来当家,想来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你们一个是王爷,一个是世子,我一介平民女子,无权无势的,也帮不了你们。难道,世子爷看中我……”,说道这里,她故意停下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那样子分明在说:不会是我猜对了吧?
夏侯御风和沈飞脸色齐齐一变,那神情甚是滑稽。
璃琴忍住笑,右手摸出腰间的荷包,在他眼前晃了晃,接着说,“……这点碎银子了吧?”
月夕岚眼底涌上浓浓的笑意,手圈在嘴边,佯咳一声,故作严厉的斥责,“琴儿,你一个女儿家,怎能同世子开玩笑?”
璃琴白他一眼,笑嘻嘻的说道,“开玩笑而已,无伤大雅。世子爷肚里能撑船,是不会与一个小女子计较的,是吧?”最后一句是对着沈飞说的。
话都教她一个人说了,他还能说什么。沈飞暗自好笑,大度的一摆手,爽快的说道:“自然不能计较”。
不能?看来有些不甘心哪!璃琴忍着笑,收回瘪瘪的荷包,笑说,“沈公子真乃豪杰,施恩不望报,视金钱如粪土,实在令人敬佩。小女子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她端起杯子,举到半空,用眼神示意他赶紧举杯。
沈飞看着她,不收她的钱,这就成豪杰了?还有,他何时说不求回报了?虽然被下了套,可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畅快轻松。就是对着父母兄弟,也没法做到如此刻的放松。不用戒备,也不用算计,只是单纯的欢乐。
他执起酒杯,杯盏相撞,‘当’的一声脆响,极是好听!
月夕岚执起扇子敲了下璃琴的脑袋,哼了哼,“你怎么谁都敢糊弄?”
璃琴瞪着他,撇撇嘴,大言不惭的说道,“我不是给你们家省钱么。你看,这么大的人情,我一杯酒就解决了”。
沈飞差点被一口酒呛住,真不知该说她直爽敢言,还是说她无所顾忌呢?想着想着,就觉得杯中的酒没了滋味。这可是他辛苦了几天的酬劳。他不禁感慨,摇头叹息,“这杯酒可真是贵重!”
璃琴偷偷吐了一下舌头,她得扭转一下这个尴尬的局势才行。看着一脸郁闷的沈飞,她勾起唇角,声音平缓,“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杯酒可不寻常”。
自然,她的一番话,惹来月夕岚的嗤笑和白眼。倒是另外两个人互看一眼,都有些震动。
月夕岚点了一桌子菜,又要了壶好酒。
听着他对一桌子菜色的品评,璃琴有些无语。要知道,那些菜可是云来客栈的招牌菜,是青越城数一数二的厨师做出来的,怎么到了他嘴里都成了难以下咽的粗茶淡饭。
璃琴暗自腹诽:二哥上辈子一定是个乞丐,所以这一世嘴巴才生的这么刁。
夏侯御风还是不怎么说话,璃琴每一抬头,就能捕捉到他的目光。视线一撞上,两人都是若无其事的错开眼神。如此几回后,璃琴不敢再抬头了。总觉得那两道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头皮隐隐发麻,吃到嘴里的菜都索然无味。
倒是月夕岚和沈飞相谈甚欢,言辞间都对各地特色美食如数家珍,璃琴发现沈飞对饭菜的要求与二哥一样的刁钻古怪。
“四妹,怎么这会儿变乖了?”月夕岚笑睇着不发一语的璃琴,仰脖喝下一杯酒,动作优雅,气质清贵。
有二哥在的地方,她就是不能置身事外了。
璃琴咬着筷子,斜眼看他,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是省着力气,待会你醉了,好把你丢到荒郊野外喂狼去”。她使劲咬着竹筷,直到牙根传来痛意。
一顿饭快结束时,月夕岚和沈飞已经有了**分醉意,还一个劲的在那里囔囔着要喝酒。听着两人一个口齿不清的说着,“月兄,在下今日酒逢知己,实乃人生一件畅快事”。另一个则是醉醺醺的叫嚷着,“沈兄,再喝一杯”。
月夕岚拿着空的酒杯往嘴里倒着,“咦,怎么是空的?琴儿,倒酒!”说着就把杯子往璃琴面前伸着,不断的催促着璃琴倒酒。“琴儿,别晃了”,他捏着璃琴的脸颊,见到眼前还是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皱起俊逸的眉毛,忽的凑到璃琴面前,拍了拍她的脸蛋,松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还好……还好……吓我一跳,刚才好几个人在眼前晃着……”。
璃琴顿觉好笑,二哥醉酒后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可爱!她无语的看着醉意朦胧的二哥,看到桌子上的紫菜蛋花汤。她心里起了作弄人的主意,把手边的一壶醋倒进汤里,又把剩下的就和到了里面,然后往他的杯子里添了半杯。
无视某个还清醒的人诧异的目光,她笑劝,“二哥,喝吧。这杯可是好酒。保管你是第一次尝到,而且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
月夕岚眼神不甚清明,可警觉性还是挺高的。
璃琴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迟疑,忽然就明白了,暗暗冷哼:装醉?叫你再装疯卖傻!他那么好的医术,以前和人拼酒都会提前吃解酒药的。和熟人都如此,何况是相交甚浅的人呢。没有戒备才怪!
她摸着脸上被他捏痛的地方,恼恨的瞪着他,敢借着酒意欺负她?
“噗”的一声,月夕岚喝进口中的汤汁全数喷出。“好难喝,什么东西?”
“醒酒汤”,成功的报复回来,璃琴心情极好,转而对夏侯御风歉意的笑着,“九王爷,实在不好意房,不能相送了”。
“无事,我也该回去了”,夏侯御风淡淡的笑着,几许迟疑,“琴儿,我们算是朋友吗?”
朋友啊……璃琴勉强点头,毕竟人家帮了她,直接拒绝话太不近人情了。夏侯御风见她点头,眸里掠过一丝欣喜,“那么,以后就直接叫我的名字”。
璃琴极快的点了下头,暗自祈祷:最好以后大家再也不见。以前不知道他是王爷,她或许真的会当他是朋友,可现在,只希望永远不会有交集。她皱起了眉,怎么有点卸磨杀驴的感觉?看了夏侯御风一眼,随后架起‘烂醉成泥’的月夕岚,往楼上而去。
月夕岚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璃琴身上。璃琴吃力的迈着步子,当着夏侯御风的面,又不好扔下他。她咬着牙,只能使劲掐着他的腰,以借来发泄胸中的郁气。好不容易支撑到二楼,她回头看了眼大堂的方向,楼层已经阻隔了视线。一把甩开月夕岚,听到‘嘭’的一声,好像是脑袋撞到了楼梯。
看着瘫坐在楼梯上的人,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叫道:“二哥,你别装了……”。等了半天见他还是动也不动,她犹疑不定的看着,一时不确定他是真醉还是假装的。
不会真的吧?璃琴蹲下来仔细观察着,“二哥?二哥……”。任命的把人背到背上,却是站不起来。她无奈的又把人放下,哭丧着脸,“二哥,做你妹妹可真受罪”。瞅着这么多台阶,再看看靠在楼梯的人,长叹一声。
只好抱着他的腰往楼上拖,心想这样下去,二哥的脚一定会受伤的。嘴里念着,“二哥,你别怪我,谁让你喝醉的。反正你的医术那么好,敷点药就行了”。等进了房间,璃琴已经气喘吁吁,口干舌燥。转身喝水之际,错过了月夕岚上扬的嘴角。
这厢,夏侯御风扶着沈飞出了客栈,没走几步,他就松开沈飞,哼道,“不用装了”。沈飞脸上醉意全无,嬉笑着说,“那个小姑娘不一般啊”。
夏侯御风故作不明,“什么?”
沈飞看着好友那张长年冰冷的脸孔,摇头叹息,“别说你对人家没意思!你现在的样子,只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了”。
夏侯御风漠然反问,“是吗?”沈飞摇着扇子,一脸的同情神色,“作为朋友,我只能劝你别执着。人家都有未婚夫了,还有,那个萧凌也对她存着别样心思?”他说了那么多,见夏侯御风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沈飞不禁泄了气,挫败的叹息,皱起好看的眉头,“我记得一年多前,听人说你带回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把王府闹翻了天。你的一个侍妾还因此丢了性命,听闻你对那丫头极是宠爱。这事都惊动了皇上和太后,后来又说那丫头神秘失踪了。九王爷还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差点把京都翻了个遍”。
正好那段时间他不在京城,而是去了军营历练,等回来时就只能听到一些传闻。没有见到那个让冷面九王爷痴心的女子,为此还遗憾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那个女子不会就是月璃琴吧?”他虽然是在问,可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夏侯御风沉着脸不说话,步履如飞。
沈飞轻轻松松的跟着,他略一沉思,随即凤眸睁大,眼里闪着贼光,“御风,当时她才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你不是有那种嗜好吧?”
夏侯御风听到这话,脸色顿变,一阵黑一阵红,“你再多话,信不信我把你的行踪,告诉姑丈和姑姑?”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却令沈飞脸色大变,连连告饶,“看在咱们是姑表兄弟的情分上,你就放兄弟一马吧”。
夏侯御风眼里浮现出一抹笑意,话语中含着对兄弟的关怀之意,“你这段日子流连青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那个风含笑”。停住了话,语气微变,有点怅然,“你是元成王世子,这婚事由不得你。再说,风含笑心里有人了”。
沈飞皱眉,不悦的哼了哼,“那个人不正是月璃琴的未婚夫”。沉默一阵,有些孩子气的抱怨着,“这个姓雪的真讨厌!你喜欢的女子是人家的未婚妻,我看上的姑娘又喜欢着他。咱们兄弟两真倒霉”。他在一旁唉声叹气,却丝毫影响不了身旁的另一个人。
沈飞有点颓丧,垂头丧气的叹息,又喋喋不休的开口说话,“那个姓雪的有什么好?一张脸冷冰冰的,眼睛像长在头顶上,眼里除了他的小未婚妻,再无别人……”。在夏侯御风的瞪视下,他耸耸肩膀,停下了话语。
忽然想起来,据下属打探回来的消息:雪公子和月姑娘夜宿一间房!当时他还以为那是个不知廉耻放荡随便的女子。仔细想想,凡事不能单看表面的。现在,他倒是有点欣赏这个重情重义的小姑娘了。对一个丫鬟都如此有情有义,能成为她重视的人一定很幸运。
她说: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同样的珍贵。若有高低贵贱之分,那些所谓的贵人岂不是都能千岁万岁了。
沈飞一想到那些不把下人当人看的主子,人命在他们眼里,连蝼蚁都不如。再想璃琴说的话,曾经那么理所当然的想法,此刻竟然觉得羞愧。
她说:下人也是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不把他们看做人,那么,在他们心里,又何尝会将你看做人呢?他们肯为你做事,甚至是牺牲,不是因为他们敬重感激你,而是为了那些养家糊口的工钱而已。
是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正为了情义牺牲的人,这世间能有几个?
她还说:人与人相处,贵在一个‘心’字!你待别人好,他们自然会记在心上。自古以来,成就霸业的,哪一个没得到那些不起眼的平凡人相助?
那些在你们眼里卑微轻贱,却知恩知情的下人,和豪门里骨肉相残六亲不认的贵人相比,到底哪一个更值得尊重信任呢?
沈飞喃喃轻语,“那个丫头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精怪的想法?”心里却极欣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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