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回家(2/2)
“这日头好刺眼。”一出地牢大门弦善便捂住了眼,从纤细的指缝中看着明媚的日光和细碎的色彩。
“在地牢里呆久了当然适应不过来。”亓官犹歌也眨了眨有些酸疼的眼,“说起来这些日子你们都躲去了哪儿?”
“还记得从前教我才艺的染尘叔叔么?他在附近有一处私宅,我们便是躲在那里。”弦善心有余悸地道:“幸好叔叔肯收留我们,要不可真是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之后又立即跟着贺溪城蹲地牢,”亓官犹歌斜眼看着弦善,“你那身子支撑得住么?”
弦善撅了撅嘴,“我不是想着虽说不能同甘,但至少也要和他共苦么。”
亓官犹歌有些唏嘘,“你还看不出来么?那样的心意他是有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弦善渐渐放开了捂着眼的手指,那日头却仍是晃得他有些晕眩。
“对了,”亓官犹歌指了指身后的两名侍女,“这是微雨,这是弥雾。”
弦善对着两人各作了一揖,微雨弥雾也还了礼。
“霜若岚冰还是没能找回来么?”弦善压低了声音问。
亓官犹歌眼中一凉,沉声道:“是啊……”
弦善默不作声。
“只盼望她们两个能逃出生天,找个宁静之处安安生生地过完一辈子。”亓官犹歌喃喃一般感慨。
“听闻蝶夫人和杏雨也离世了……”弦善只觉得胸口沉甸甸的,怎么也落不下去。
亓官犹歌微怔,“是啊……”
“夫人待人一向极好,怎么就这么去了呢?”弦善言语里有些遗憾,有些不解,毕竟死者为大,如今想来也大多都是那两人的好处,“若是投到个悍妇家中,我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了吧。”
“呵呵,”亓官犹歌轻轻一笑,“是啊,蝶夫人贤良淑德,为人谦恭,走得那么早,真是可惜……”
“杏雨也是,”弦善又叹道:“虽说平日里是张狂了些,但毕竟也只是个孩子啊……”
“是啊。”亓官犹歌淡淡地附和。
“澜佩是中途失散了么?”弦善问。
“嗯,一开始就失散了。”亓官犹歌点点头。
“兴许还活着呢。”弦善觉着心中好歹有了些慰藉。
亓官犹歌淡然一笑,“放心,寒澈已经派人去找了,毕竟是蝶夫人生前最为亲近的陪嫁丫鬟,是死是活好歹也要给楚家一个交代。”
弦善连声说是,又巴三揽四地感慨了一些,不知不觉便到了沐蔷小榭。
“神人快坐,我去泡壶茶来。”弦善说着便要出门。
“没事,”亓官犹歌摆手,“我马上就走,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弦善停下脚步,握了握拳,转身看着亓官犹歌道:“神人……我总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亓官犹歌有些哭笑不得。
“像是今日在牢中,你同溪城说的那些话……”弦善嗫嚅着不再说下去。
“溪城他需要的是面对,”亓官犹歌一步一步靠近弦善,“关押也好面壁也好,他的愧疚仍会像是落了痂的伤痕般不可磨灭。”
弦善苦笑一声,“这倒是……”
“那不如就让那伤痕成为他撑下去的支助,或许慢慢地,他会淡忘那些伤痕也说不定。”亓官犹歌拍了拍弦善的肩。
“好像也是……”弦善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头,“神人……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啊。”
亓官犹歌失笑,“大约是有了孩子便会这样吧。”
弦善面上一喜,又为难地拧起眉头,“说起来忘了祝贺神人弄璋之喜,我也没什么好送的……”
“你有这心意……”亓官犹歌话到一半,弦善却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我记得有个项链……”弦善自顾自地念叨着,又道:“若我有了孩儿必定是当心头与掌上珠一般地疼,一刻也离不了他。”
亓官犹歌眼中一闪,“那是你没见过他是怎么哭的。”
“再哭也是自个儿的孩儿啊。”弦善继续扒拉箱子。
“是啊,再哭也是你和溪城的孩儿啊。”亓官犹歌讪笑不已。
“神人!”弦善面红耳赤地停下手,“刚才还说神人变得成熟稳重,我看是一点没变么!”
亓官犹歌笑着耸了耸肩。
“啊,这里!”弦善弯下身,捞出一串玉石与犬齿缀成的项链递给亓官犹歌,“这是好久以前客人送我的……神人莫要嫌弃。”
“怎么会。”亓官犹歌接过项链,“这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东西。”
“是啊,这是从北狄带回来的,我见着样式稀奇便留到现在,虽说喜欢,却一直不敢戴。”弦善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
“那我就先代我家琮杉谢过弦善叔叔了。”亓官犹歌笑着将项链收进衣袖。
“哪里哪里。”弦善慌忙摆手。
亓官犹歌又揶揄了几句,便带着微雨弥雾回了隽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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