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罗君颂的告别式（2/2）

罗君颂想起老怪物带自己去过的一个山洞，大概也是其中的一个。她虽然也有探险精神，但是不愿意带着关晓莹她们一起冒险，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日下来也走了不少路，眼看天色不早，罗君颂便结束了这一日游的行程。关晓莹还要回至玄堂，先跟她们道了别。

罗君颂道：“小桃，你跟教主见过面了吗？”

小桃点点头，道：“见过了，是教主要我来找表小姐的。我本来还担心你在这里会很受委屈，不过现在我也放心了。”

罗君颂呵呵笑道：“看你，说起话来像个老大妈。我以前的坏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小桃摇摇头，“没有忘记，可是表小姐跟以前不一样，你以前也不是那么坏，其实也挺可怜的……”她怕触动罗君颂的伤心往事，便不敢再说下去。

罗君颂自己也知道过去的罗君颂虽然做了很多可恶的事情，但从本质上来讲她并不是个很坏的女孩子，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罢了。她叹了口气，说：“小桃你真好……今天晚上咱们一起睡，我都好久没跟你睡一起了……”

回到映雪堂，小桃把带来的行李打开给罗君颂看。也难怪她要收拾几天，光是衣服就有三大箱子，首饰也有七八个盒子。

“天哪，小桃，这些东西全要带上吗？”罗君颂看着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忍不住惊叹道。

小桃嘟起嘴吧，叹道：“表小姐，我知道你这一走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你不是说过要一个人在外头生活吗？你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怎么养活自己？当然得准备些钱财了。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的，你就都带走吧。教主也说了，你想要带走什么都行，还有什么不够的，只管说，他再给你准备。”

罗君颂心里酸酸的，想到陆隐川对她种种的好，很不是滋味。“好，就带上吧。不过东西太多了不方便，咱们挑一挑，合适的又值钱的就留下来，其他的东西送人算了。”

“好。”小桃知道罗君颂不爱这些东西，肯接受已经是做了让步，便不再坚持，帮她一起挑选衣物。

两人忙活了两天，拉拉扯扯的总算整理出了两箱子东西。罗君颂还要再拿些出来，小桃说什么也不肯。罗君颂心想：反正路上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再慢慢清理吧。她不忍心拂了小桃的好意，便把清理好的箱子收拾起来，其他的东西也整理好，准备挑选合适的送人。

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陆隐川也来得越来越勤。他本来还要再给罗君颂添置些衣物，但罗君颂说什么也不肯要。陆隐川见她整理了许多东西出来，黯然道：“这些都是你过去用过的东西，你一向很喜欢的，就这么送人了不可惜么？”

罗君颂淡淡一笑，“我现在又不需要，倒不如留给用得上的人。”

陆隐川沉吟道：“不如这样，你也别忙着送人，东西都暂时放在这里，日后若有需要我再叫人给你送去也行。”

罗君颂知道他的好意，便不再坚持，只挑选了一小部分价值不高的东西打算送人做个纪念。一直到了出发前两天，罗君颂才发现谷安鸿已经许多天没有来了。因为她心里惦记着早些离开这里和冷秋碰头，所以直到此时才想起谷安鸿来。想到这两个月来跟他相处的日子，竟满满的都是快乐的回忆。好在他会送自己去贵阳，一路上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共处，这几天没见到他的人倒也不觉得有多难过。

到了初六这一天，罗君颂早早地起来，把挑选出来的首饰和衣物包了一大包带到新月坛去。新月坛的众女子们见罗君颂来送东西，又是兴奋又是伤感。她们中虽有不少人对以前的罗君颂没有好印象，但两个月的相处，她们都喜欢上了罗君颂。罗君颂打开包袱，让她们自己挑选。她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众女子们挑了半天，不敢轻易拿走。

罗君颂笑道：“只管拿，是我送给你们的，以后我们也很难再见面，你们就不用担心我会再要回来了。”

众女子们先是笑，后来又嘤嘤地哭起来。罗君颂本来还挺开心的，一时也忍不住哭起来。女孩子们在一起，情绪特别容易传染，越哭越大声，把坛主许青玉也惊动了。

许青玉来到演武场，沉着脸道：“练武之人，感情怎可如此脆弱？生离死别乃是人之常情，都不许哭了。”

罗君颂怕她们被责骂，赶紧抹抹脸，笑米米道：“许坛主，我专门给你留了一份礼物，就算不喜欢，你也要收下。”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荷包，里面有一对翠玉镯子。“我不爱戴这些东西，送别人我又不甘心，想来想去，就是许坛主最适合了。许坛主一定要收下哦。”

许青玉接过玉镯，默然片刻，道：“这镯子是你以前喜欢的东西，我记得一年前你上山来的时候就带着它呢。”

罗君颂笑道：“只能说物是人非了。”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许青玉喃喃道。

出发前最后一天，罗君颂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还是主动去见苏曼瑛一回。

至玄堂的大门永远洞开着，罗君颂知道这里是教主及其家眷生活的地方，她一次都没来过，也不想来。她走到门口，守门的侍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有看见她似的。罗君颂踌躇片刻，上前道：“我想找苏曼瑛苏姑娘。”

侍卫微微欠身道：“苏姑娘在里面，罗姑娘请进。”

看来谷安鸿没有说大话，她真的不需要通行令牌呢。罗君颂小心翼翼地进了门，眼前是成片的房子和走廊，她该往哪里去？一个貌似侍女的女子正好路过，罗君颂赶紧上前拦住她道：“请问苏曼瑛苏姑娘在什么地方？”

女子道：“罗姑娘找我家姑娘有事么？”

哦，真巧，原来这女子是苏曼瑛的侍女。罗君颂苦笑道：“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来跟苏姑娘道别的。希望她能见我一面。”

女子道：“罗姑娘随我来。我家姑娘就在屋里。”

女子领着罗君颂穿过走廊，来到后院的一处厢房门口。女子挑起门帘，大声道：“姑娘，罗姑娘来了。”

“请她进来。”里面传出苏曼瑛的声音。

女子朝罗君颂微微一笑，示意她进去，自己便离开了。

罗君颂进了屋，只觉得屋里暖和而芬芳，似乎正熏着香。苏曼瑛坐在炕上，请罗君颂在她对面坐下来。

“我猜想你会来的，只是没想到现在才来。”苏曼瑛道，语气充满了轻松愉快。

罗君颂觉得自己能理解她的心情，其实，她比苏曼瑛更轻松更愉快，但她不想表现出来，就让苏曼瑛有种胜利的成就感好了。“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我明天就要下山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有些话我老早就想跟你说，又怕你嫌我矫情，但今天不说就没有机会了。苏姑娘，虽然以前的事情我依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但我还是要向你道歉。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既然你对我很不待见，肯定是我以前伤害过你。你说的对，不能以失忆为借口来抹杀掉我以前所犯下的罪过，所以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希望你能接受。以后我们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希望你能够真正快乐幸福。”

苏曼瑛嘴角噙着笑静静的看着罗君颂，但是她的笑很僵。她努力让自己保持笑容，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和罗君颂的这场战争到底是谁胜利了？她心里没有底。虽然陆隐川指天发誓会娶她，但她更清楚，陆隐川的心里永远都有个罗君颂存在，而这是她无法改变的。

罗君颂微笑道：“好了，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你要是想骂我，现在就抓紧时间吧。”

苏曼瑛真的很想骂罗君颂，但是她不知道可以骂什么。她唯一能吐出来的骂人的话就是：“虚伪……”

罗君颂苦笑道：“你要这么说，我也认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再也不用看到我了。祝你好运！”她不想再呆下去让苏曼瑛难受，所以很自觉地告辞了。

苏曼瑛气得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她就是不明白，罗君颂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为什么总能够那么理直气壮地跟她说话？尽管她骂罗君颂虚伪，但她觉得自己更虚伪。如果陆隐川知道她是怎样用卑鄙的手段逼迫别人陷害罗君颂的话，陆隐川一定不会原谅她。一个人不该有太多秘密，秘密越多就越痛苦。一个人也不该撒谎，撒下一个谎，就要接着撒下无数个谎。她好累！真的好累！

罗君颂做了一个深呼吸。她回望至玄堂的大门，得意地一笑。罗君颂，你看到苏曼瑛的表情了吗？我也算对得起你了，你的灵魂安息吧，别再让我做噩梦了。罗君颂心里默默地对亡魂罗君颂说。

陆隐川好奇地看着笑得灿烂的罗君颂。这个小女子在苏曼瑛那里得了什么大便宜吗？居然高兴得手舞足蹈，连近在咫尺的他都没有看到。

“哦！表哥，你吓我一跳。”罗君颂终于发现了面前的陆隐川，惊得倒退两步。

“你在这里干什么？”陆隐川故意沉下脸道。

“哦，刚刚跟苏姑娘话别，祝贺她以后再也不用看见我了。”罗君颂笑米米道。

“你没有欺负她吧？”陆隐川皱起眉头道。看罗君颂这副表情，被欺负的人很有可能是苏曼瑛。

罗君颂有点儿心虚地吐吐舌头，“我有要苏姑娘骂我，可是她骂了我之后好像更难过了。”

“曼瑛骂了你？她骂什么了？”陆隐川实在想象不出苏曼瑛骂人的样子。

“她骂我虚伪。”罗君颂呵呵笑道。

陆隐川也忍不住笑起来。要苏曼瑛骂人，大概也只能骂出这样的话来，而且她也一定会很难受。陆隐川理解苏曼瑛的感受，于是他敛起笑，打算去安慰安慰她。

“表哥，明天我就要走了，我去收拾东西了。”罗君颂朝陆隐川挥挥手，快乐地跑远了。

仲春三月真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节，天青，风软，阳光明媚。罗君颂有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她忘记了身上的蛊毒，只憧憬着离开紫砚崖后的自由。也许跟苏曼瑛的道别让她终于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个包袱，她可以自由自在地以自己的身份活着，而不是作为亡魂罗君颂的替身。

小桃正在收拾行李，看见一路蹦蹦跳跳回来的罗君颂，吃惊道：“表小姐，什么事这么高兴？”

罗君颂一头倒在床上，哈哈大笑道：“我自由了，自由了……”

小桃撅起嘴摇摇头，暗想：表小姐真是傻了，一定是被谷护法给弄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