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遇袭（2/2）

一个小小的影子蜷缩在一棵大树下，歌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冷秋站定身子，轻声道：“罗君颂……”

歌声忽然停住，影子倏地站了起来。“谁？是谁？”

“罗君颂，是你吗？”冷秋提高了音量。

“冷先生……”罗君颂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明显的哭腔。

冷秋慢慢走过去，他能看清罗君颂的脸正面对着他。罗君颂忽然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呜呜大哭起来。

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时的罗君颂总会这样突然投入他的怀里呜呜地哭。冷秋的下巴抵着罗君颂的头顶，她还是那般高，五年来竟似一点变化都没有，但是她毕竟不是那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少女柔软馨香的身躯偎在他的怀里，他怎能不为所动？冷秋紧紧搂着她，想给她一些安慰，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罗君颂慢慢停止哭泣，哽咽道：“冷先生……你……你来找我吗？”

“不是……我恰好路过……”冷秋违心地说，“因为听见奇怪的声音，所以过来看看。”

“哦……”罗君颂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她抹掉脸上的泪水，说：“谢谢你……我、我本来以为今天回不去了……冷先生，你去玉髓楼吗？”

“嗯，我正准备回去。”冷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两人慢慢地在林间穿行。雪依旧下得很大，地上的积雪更深了，几乎没过了脚背。罗君颂吃力地走着，雪地的荧光让夜色显得很明亮，这让她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冷先生，你知道我们白天说话的那个地方在哪儿吗？”罗君颂喘着气问道。

“你是打算去那儿的吗？”

“嗯，我好像有东西落在那儿了，我想去找找。”

“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东西？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一支银簪子，是别人送的礼物，我不想弄丢。”

冷秋心里很不痛快，究竟是什么人送的东西，竟然比性命还重要？“是你表哥送的？”

“不是，是蓝大哥送我的。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挺漂亮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摔倒的时候掉落了。不过现在去找大概也很困难，地面都被雪覆盖了……”罗君颂焦急道。

原来是蓝济送她的那支簪子。蓝济说要试探一下罗君颂，故意弄了一支很不起眼的银簪子送过去，谁知道罗君颂当宝贝似的喜欢，这叫他们很意外。其实他哪里知道，对于这个时代习惯戴这些饰物的女子来说，这银簪子确实不怎么起眼，但罗君颂来自二十一世纪，她从没戴过这样的东西，自然觉得新奇。更何况，这是一位帅哥所赠，意义又非同一般了。

“你要是喜欢，叫蓝济再送你一副就是。”冷秋冷冷道。

“不行，冷先生，你千万别告诉蓝大哥那簪子被我弄丢了，我会觉得很尴尬。等我找到以后再说吧。”

“你还要来找？”

“明天再来碰碰运气吧。沿路我都找过了，都没有，大概只能丢在那儿了。”

冷秋莫名地很生气，连话也不想说，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渐渐把罗君颂甩到后面去了。罗君颂想叫他走慢点，但又怕给他添麻烦，只好努力走快点。地面很不平，又有些滑，罗君颂几次险些滑倒，幸好她反应快，抓住旁边的树干，但也因此把手划出了好多口子。罗君颂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太娇气，便暗暗咬牙忍着疼痛费力地往前走。

眼看冷秋越来越远，罗君颂几乎快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她心里一急，脚下一个趔趄，仆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冷秋虽然走得快，耳朵却一直在听着罗君颂的动静。他倏地转身，迅速跑回罗君颂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受伤了吗？”冷秋懊恼道。

“没事，没事……”罗君颂连声道，她听出冷秋话中的不耐烦，心里很难过，眼泪也很不争气地往外冒。她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可是谁叫自己既鲁莽又无用呢？她装作不经意地揉了揉摔疼的膝盖，继续往前走。

冷秋一把拉住她，道：“这样太慢了，我背你。”

“这不行……”

“上来！”冷秋的一声低喝把罗君颂的话给吓了回去，她赶紧乖乖地爬上他的背，一动也不敢动。

“抓紧了。”冷秋冷硬的声音道，纵起轻功飞奔起来。

罗君颂吓地轻呼一声，连忙把冷秋的脖子搂紧。冷秋感觉到这女孩的呼吸在他耳边萦绕，让他心慌意乱，他只想快点回到玉髓楼，不禁跑得更快了。

刺骨的寒风和冰冷的雪粒扑打着罗君颂的脸，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罗君颂把脸埋进冷秋的肩头，一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她感到很困惑，不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冷秋渐渐放慢了速度，她也觉得有了些困意，脑袋昏昏沉沉的。

背上的罗君颂太安静了。冷秋有些不安，他想听听她的声音，又怕自己的要求显得过于突兀。这么迟疑着，脚步也不由得放得更慢。耳边浑浊的呼吸声提醒他这个女孩已经睡着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把脚步放得很轻。

罗君颂睡得很不踏实，她的呼吸时重时轻，还不时发出沉闷的申银，仿佛被梦魇纠缠着。她在做梦吗？梦到什么可怕的情景了？

冷秋明显能感觉道罗君颂在发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在极力忍着巨大的痛苦。

“罗君颂，快醒醒……”他放下罗君颂，把她抱在怀里。

罗君颂眉头纠结，整张脸皱成一团，身子抖得厉害。冷秋正想大声叫醒她，却见她猛地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他看见她的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她一定是在做噩梦！

看清了冷秋的脸，罗君颂渐渐平静下来。梦里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好像要跳出胸腔似的。“我睡着了……”她虚弱道，身上有些冷，好像出了一身冷汗。

“做梦了？”冷秋蹙着眉头，心里很不舒服。

“嗯，我梦见了我家，有好多好多死人，好可怕……我吓得动也动不了，想喊也喊不出，突然有个人一下子抱起了我，我心里一慌就醒了……”罗君颂说着，没有注意到自己还在冷秋的怀抱里。

冷秋的脸色渐渐黯淡下来，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五年前罗家庄被灭门的那一幕。“知道是谁抱起了你吗？”

“没看清脸，好像是个男的，穿着深蓝色的衣服……不，好像不是深蓝色，是灰色的……我也不记得了……”

冷秋的心猛地收紧了。她想起来了么？她记得很清楚啊，是灰蓝色的衣服，蓝色的衣服已经洗得泛白。那是他穿了多年的衣服，那天在罗家庄带走了罗君颂以后，那件衣服就没再穿过，因为上面沾了血，是罗君颂手上的血，她的亲人的血。整个罗家庄只剩下她一个活口，是他的一念之差留下了她这一个活口，而他原本是要看着罗家的人全部被杀死的。这是怎么回事？他原本笃定地认为她不是君儿，可是她为什么会记起当年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情呢？难道这小小的身躯里头隐藏着两个灵魂？她……究竟是不是君儿？

冷秋慢慢放下罗君颂，罗君颂这才发现原来刚才冷秋是抱着她的。她心里莫名地一慌，但随即又被冷秋沉郁的脸色给吓到了。他似乎有一段日子没有露出过这种脸色了，难道是什么事情触动了他吗？罗君颂不敢吱声，安静地跟着冷秋往玉髓楼走。

玉髓楼此刻灯火通明，外出寻找罗君颂的人正陆续回来。蓝济一眼就看见了蹒跚的罗君颂，而冷秋则一言不发的径直入了后院。

“怎么回事？”蓝济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罗君颂，这个女孩的脸色十分憔悴，好像生病了。

“冷先生把我从树林里带了出来。”罗君颂有气无力道。她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好像有点儿发烧。肯定是之前在树林里着凉了。

“先进去休息一下吧。”蓝济说。

“不了，我想回去。他们一定等得很着急了。”罗君颂知道自己可能已经让玄武堂乱成了一团，她觉得很对不起小桃，她一定得赶紧跟小桃道歉。

蓝济略一沉吟，命人准备马车。罗君颂道：“我走回去就行了，没有多远。”

蓝济还是坚持要她坐马车。没多久，马车备好了，蓝济亲自把她扶上车，送她到玄武堂。

果然不出罗君颂所料，玄武堂确实已经乱成了一团，几乎所有的弟子都被派出去找人了。罗君颂的回来让大家都松了口气。一阵忙乱之后，玄武堂总算安静了下来。罗君颂不安地看着一脸怒容的陆隐川，心里非常不安。可是她应该也没做错什么吧，她暗暗安慰自己道。

“你昨天是怎么答应我的？”陆隐川沉声道。刚才因为有蓝济在，他才一直隐忍着怒火，现在蓝济走了，他也就不必再忍着了。

“对不起，发生了点意外。”罗君颂皱着眉头道。她知道造成这种混乱只能怪自己，但是现在她感觉很难受，喉咙里像火在烧，简直连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只有这一句话？”陆隐川更生气了，声音也提高了些。

罗君颂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都说是意外了，我不是故意的。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今天太晚了……”

“你也知道现在很晚吗？所有的人都等到现在……”陆隐川抓住罗君颂的胳膊，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也不能怪他，一个时辰前他回来的时候就听说罗君颂失踪了，整个玄武堂都在找她。于是，这一个时辰他就在焦虑与胡思乱想中度过。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这半夜三更送她回来的竟然是蓝济，而罗君颂居然云淡风轻地说是“意外”，这叫他怎么能相信！但是，他还没说完，罗君颂就已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