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泉 重新开始（2/2）

有多少神魔，比如红莲，在重伤后就一直沉睡着。他也怕，所以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可是他也相信，凰羽一定会醒过来的，就像鸾凤坚信着红莲会醒来一般。

因为他在这里，因为他就在她的身边。所以凰羽一定舍不得抛下他，不理他。

从凰羽身体里，有道淡淡的冷蓝之光溢了出来，凝聚在空中幻出一个人的影子。

紫陌抬头，眉间一蹙，生冷着口气：“是你。”

帝娆的面容和凰羽有些相似之处，抑或，是因为帝娆的神魂在她身体里，所以她的面容很像帝娆。这种相似，若是熟悉凰羽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比如，紫陌，比如，她的父神。

而熟悉帝娆的人，却绝不会把凰羽认成帝娆，纵使眉眼中相似，但是神女的气度和魄力，是她永远也学不来，也不用学的。

帝娆的脸色亦是苍白，毫无血色一般，显然是受了重伤。她看了一眼凰羽：“她受了重伤。”

紫陌冷笑一声：“你还敢说，若不是你，她又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他将头别到一边，依旧抱着凰羽：“你最好快点离开，不然我就杀了你！”

帝娆微微的一笑，笃定道：“你不会。”顿了顿：“因为，我就是她，我死了，她也不能活。”

说着，蹲下身来，向凰羽伸过手去。紫陌抱着凰羽避开了她的手，紧蹙眉间，冷声道：“走开，不要碰她！”

帝娆微微蹙眉，淡淡问道：“你恨我？”

“躲在我妻子的身体，让她发疯，害她涉险，在危难之时自己躲起来，让她一人面对天界和昆仑的追杀。”紫陌悲凉的轻笑了一声，挑眉：“怎么，我应该喜欢你么？”

帝娆脸色一白，咬着唇低下头，黯然道：“对……对不起。”

紫陌抱着凰羽，低低的呢喃着：“我不管他是苏浅止还是夷光，喜欢他的人是你不是凰羽，凰羽爱的人是我，从来都是我。”

他低下头，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所以，不要再控制她，她是凰羽，不是你。”随后自嘲的笑了笑：“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用么，凰羽都快要死了，她快要死了……”

帝娆半跪在凰羽身边，低低的开口，声音中满是愧疚：“对不起，做这些事的人是我，也可以说不是我。”顿了顿，继续道：“几万年以前，我因为被邪气侵蚀，滋生了恶念元神。她越来越强大，我也越来越虚弱。甚至湮灭了最后的神思和良知，当年为祸三界的人是她，现在杀害天界逼疯凰羽的人也是她。”

她摇着头，眼泪流了下来：“我停止不了，也控制不了。”

她握住了凰羽冰凉的手，看向紫陌：“不过我可以暂时保住凰羽的生命，其他的……”帝娆缓缓地低头：“我也无能为力。”

紫陌沉着了一下，有些戒备的看着她：“我凭什么相信你？”

帝娆淡淡的一笑：“我和凰羽已经是一体，她死了，虽然神魂不全投不了胎，还可以当鬼灵。而我，就只有永远的消逝了。”

见紫陌的神色缓和了些，帝娆继续道：“想要救凰羽，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紫陌急促问道。

帝娆凝眉看着凰羽：“除非她不再是她。”

紫陌眉间一蹙，面无表情：“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帝娆起身解释道：“凰羽之所以没有醒，有些原因是因为伤势太重，但是我会替她疗伤，不久以后就会好。可这感情的伤痛……”帝娆缓缓低下了头：“我和她心意相通，她的父母亲死了，再加上昆仑的背叛，所以，她的心已经死了，不愿再醒过来。”

紫陌看了一眼凰羽，她当真是自己不想醒过来，对这世间再无留恋么？可是，他还在这里，她怎么忍心就这样把他抛下？

帝娆继续道：“西方混沌之始，曾形成一方血泉，在那里能让人忘记过去的种种痛苦。洗去所有的恶念，若能你找到血泉，不仅可以让凰羽醒来，还能让我身上的恶念元神去除，到那时，凰羽就不会再被控制了。”

“只是……”帝娆顿了顿，看向紫陌：“到时候她就会忘记你，忘记所有。这些……你能承受么？”

说完，帝娆的神魂已经虚弱无比，渐渐湮灭了光影流入凰羽的体内。

紫陌怔了怔，有些手足无措。

再一次——忘了他。

他俯身用力抱起了凰羽，在她耳边呢喃着：“小羽，我们走。”

他也受了重伤，只能勉强踉跄着脚步向树林里走着。甚至他都害怕自己会突然失去力气，就此倒下去带给凰羽又一次伤害。

这是一个巨大的森林，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到边。眼前的景色开始有些模糊，紫陌踉跄了一步，带着凰羽一同摔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等再一次醒来时，依稀间听到了某些吱吱的声音，紫陌挣扎着睁开眼睛，一颗胖胖的脑袋正趴在他旁边，圆圆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他，眼里似乎还氤氲着泪花。

紫陌扯出一丝苦笑，嘶哑着声音抚摸着它的脑袋：“地魔兽。”

变小的地魔兽激灵了一下，抬起脑袋舔了舔他。表情幽怨而担忧。

当时紫陌带着凰羽把地魔兽抛弃在鬼域的寂静林中，原以为它会回魔界的魔宫里待着。只是紫陌离开了万年，都没有回去过。地魔兽这次算是决心不再放主人离开，所以坚持不懈的找了他许久。

看着装委屈卖萌的地魔兽，紫陌的心里温暖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安然睡在一边的凰羽，才翻过身看向了森林上空。

深呼了一口气，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地魔兽眨着圆圆的眼睛，瞅了一眼躺在主人怀里的女主人，又试探的贼贼的看了紫陌一眼，见他呼吸均匀的已经睡着了。

这才放心的爬着挨近了紫陌，心满意足的将肥脑袋枕在了紫陌身上，爪子在地上扒了两下，调整好姿势也睡了过去。

有了地魔兽，紫陌带着凰羽轻松了许多，在他疗伤之时，地魔兽还能在一边照看着她，不时带一些香喷喷已经烤熟的猎物回来。

紫陌仰天长叹的想，他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地魔兽胖胖的这么可爱。

休息了两天，紫陌的伤势好了许多，西方混沌之始形成的血泉，他也曾听说过。

那里是最为纯粹的存在，甚至他这个魔尊去了那里，都会被净化修为，当上几个月的凡人。一路上他们还会遇到很多未知的危险，所以他必须养好伤，也要等帝娆将凰羽的伤调养好，不然以血泉的阴寒，凰羽也受不了。

在林中徘徊了几天，紫陌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凰羽的伤口也已经有了将要痊愈的迹象，只是，依旧昏迷着，似乎沉睡般不愿醒来。

紫陌抱着她骑着地魔兽就向西方而去，路上遇到一些神兽阻路，还好地魔兽都能轻易解决掉。只是越接近血泉，地魔兽的体力似乎就越是虚弱，紫陌无法，只能让地魔兽先回魔宫修养。

原本地魔兽还极大的不愿意，瞪着圆鼓鼓的眼睛怒视紫陌，再行了半日，差点被血泉之气净化了所有修为，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回了魔宫。

紫陌也不好过，背着凰羽在地上走，比平时的脚步艰难了何止千倍万倍。

这里的树木丛林已经很少了，再往前走，甚至都见不到草木的影子，只有满山的石头，白色的石头。

血泉的净化之力，当真厉害。一望千里，映入眼帘的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就连他们身上的衣物颜色也渐渐的变淡，最后都变成白色的了。

紫陌看着凰羽的一头银发，也了然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同时毫不怀疑，若是他现在化出了原形，天下第一，三界第一的白乌鸦新鲜出炉，横空出世。

在西方的混沌之始中走了许久，紫陌身上的修为已经被化了干净，身上的倦怠疲乏随之而来。看了看凰羽以及自己头上的雪发，他忽然觉得这真是有趣和好玩的事情。

以往总觉得凡人所谓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件很可悲的事情，因为他们的性命不过区区几十年，对他们这些神魔而言，恍若须臾的瞬间，却被他们看作的如此珍贵而美好。

他和凰羽有何止千年万年可以活，可以在一起，如今，也体验了一把与子偕老的生活了。

现在，他不是魔界的魔尊，她也不是半人半仙，他们一点修为都没有留下，与那些可悲而可敬的凡人别无二致。他忽然觉得，能和心爱的人一起老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紫陌背着她又走了许久，竟然会觉得有些累了，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伸手替她理了理散落的银发，痴痴傻傻地笑了许久。

耳边隐隐约约的传来水声，紫陌的手顿了顿，循着声音看去。大石的背后有血红的雾气飘了上来。紫陌心中一喜，抱着凰羽连忙向那里走去。

见到这泉水，紫陌倒是惊讶了一些，他活了几十万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见过。倒是这汪血泉，没有源头，没有去向，竟是从一块石头里流出来的。

血红的泉水涌着雾气翻滚上来，落到地面顿时消失不见，只有这满池的血色雾气萦绕着。

紫陌抱着凰羽走进了那方池子，将她放在血泉边上。

开始，凰羽的额间还沁出了许多汗水。紧接着，慢慢的，一缕黑色的雾气从她体内逼出，落在血泉中顿时消失不见。

凰羽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呼吸平稳，昏睡在紫陌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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