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易贡藏布（五）（2/2）

但是哪里还有易贡的影子，她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渺渺茫茫的一片草原，并不见易贡与那匹骡子的影子。可是他刚才还明明在这里的。

她带着疑惑被格勒拉上了车，但是坐到了车上她依旧在四处张望。

车上还坐着好几个人，热情地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昌都！”卓嘎心不在焉地答道。

“啊！你们可真厉害，这样的季节两个人就敢这样走过来。那截路可不是一般的难走，只有本地人才敢在这个季节走呢，其他人都得雇向导。”

“我们不是两个人走的，有个易贡乡的人和我们一起走过来的。”卓嘎跟着波密的人相处了这么多天，日常的用语也能听得懂了。

“那我肯定认识，我也是易贡乡的。”那人笑道。

“叫易贡，我们上车前，他都在这里的。”四周根本就没有了他的影子，他走得可真快。

“易贡？我们那乡可没有这样一个人。你是不是听错了。”那人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的草原，哪里有人？卓嘎想了想，那人确实说自己叫易贡，她看了看格勒，问道：“他是叫易贡吧？”

格勒点了点头。

“真没有那样的人，我们乡里的人，大大小小，我都叫得出名字。”那人赌咒发誓道，“刚才不就是只有你们两个人？”

格勒也有些疑惑了，这人确实是出现得有些奇怪，走得更快。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光光的头，仰头看了看天。天空中那道绚丽的彩虹还挂着，只是慢慢地移向了他们来时的路，越来越淡，渐渐地挂到了他们来时的山谷上空。

格勒不知为何一下就想到了易贡腰间的那把彩虹刀，他又看了看那彩虹，易贡，易贡乡，易贡藏布——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他为什么要帮他们呢？

风吹了起来，很大，彻骨的寒。格勒从包里取了条崭新的哈达，才捧上了手，便被那风吹着远远地落在了他们车后。

格勒在心里默念着，看着那哈达越飘越远，一阵忽来的狂风将那哈达吹上了半天，没多久便不见了。那彩虹也慢慢地消失在了山谷边上。

车上的人看着那哈达飘着，慢慢没了踪影。这样的季节原本就是多风的。不过能把哈达卷到天上，这风还真不小呢！

他看了看倚在他身边的妻子，疲惫不堪。他又从包里翻了一块氆氇出来，盖在她的身上，说道：“走了这么多天，你靠着躺会吧！今晚就有住的地方了。”

卓嘎点了点头，她确实是累了，仰了头靠在格勒肩上，便见天边最后一点点彩虹，慢慢地消失了，终于再也看不见了，不知心里为何有一种莫名的怅惘。

风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竟把眼泪都吹了出来。她伸手擦掉了，却很快又流了出来。于是她一下就缩进了厚厚的氆氇里。羊毛温暖的气息让她一下就觉得暖和了许多，也放松了许多。她靠着靠着渐渐地觉得睡意来了。

摇摇晃晃之间，她似乎又走了那山间的羊肠小道上，眼前总是模模糊糊地出现着易贡的脸。

“你大概还是不知道我是谁吧，不过只要你能快乐、幸福，想不想得起又有什么呢？我一直是这样在这山间孤独地行走了。”他似乎有些自嘲，又有些许安慰。

“你到底是谁？”她迷迷糊糊地问着。

“易贡藏布，一千年以前你曾经从我身边飞过！”易贡藏布苦涩地笑笑，她真的是忘记了，也许她从来就不知道也从来不曾记得。

“我。。。。。。”卓嘎仍是迷糊的，一千年？谁能活这么久？

易贡藏布看着她迷糊的脸，大概只有这样在她的梦里，他才敢这样放肆地看吧。她没了绝世的容颜，可是那眼却依然是千年前的模样——清纯、乌黑。

他叹了口气，活这么长，早已习惯了这样孤独的日子，那么就继续孤独下去吧。

（注：在藏传佛教与苯教中，山有山神，水有水神。此处的易贡即易贡藏布之神，而念青唐古拉是传说中世界形成之九尊大神，又是藏王崇信之十三尊大神。纳木错又被称为纳木错秋娒，是立誓永保藏土的十二尊地祗女神之一。它们都是西臧最引人注目的神山圣湖，而且是生死相依的情人和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