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听格萨尔（2/2）

妇人欣喜地悄声对着卓嘎道“看，洛扎来了。”

卓嘎看着那人并不高，皮肤不是一般的黑，大约是经常风吹雨淋的缘故吧，看起来一副其貌不扬的样子，若不是他头上戴着的那顶特别的帽子，谁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就像种地的老头一般的人，就是能说唱30多部格萨尔王故事的洛扎。

广场里坐着的几百个人看到他上了台，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连那些原本在追逐嬉戏的孩子也被家长们轻斥着，安分地坐了下来。

洛扎看了看安静地坐在广场上的人们，点了香焚着。

柏香的几缕极细的烟便在烈日下袅袅地上升，广场上也有了柏香淡淡的味道。

卓嘎看着那个一脸沧桑的男人插好香，端坐在青稞前，低了头看着那青稞盆子。

广场里更安静了，人们全都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洛扎没有抬头，也没有去看台下的人们，只是看着那青稞盆子。

过了一会，高高低低极流畅的声音便从他原本紧闭的嘴里冒了出来。

他说得极流畅，说到激昂之处，还要辅以手势。卓嘎竖了耳朵听了好一会，很快就知道是说唱的是格萨尔王与他的妃子梅萨的故事。

“‘那，好吧。阿姐珠牡，请你把我带来的甜食献给大王，把我的梦再给大王讲一遍，一定要问问主何吉凶。’说完，梅萨的泪水流到腮边，一扭头，又顺着来路转了回去。

珠牡心中也很不好受，但一想到大王的恩爱，想到现在正在修法的大王是不能打扰的，她还是决定不把梅萨的话告诉格萨尔，但却把梅萨带来的甜食献给了大王。

‘哎，这甜食像是梅萨做的，她来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珠牡心中一惊，表面上却像没事人一样，语气中带着嗔怪：

‘大王说的什么话？梅萨做的甜食，有金子吗？有玉石吗？梅萨能做的甜食，我也一样会做。大王不必多想，还是一心修法才是。’”

洛扎说得绘声绘色，那些古老的英雄人物的形象被他一描述，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卓嘎甚至想到了梅萨流着泪返回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听着听着也滴下了伤心的眼泪，也许是为那个做了英雄的妃子，却逃不了多舛的命运的梅萨。

广场里仍是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有人因为赞美而发出的啧啧声之外，一点声响也没有。

卓嘎正全神贯注地听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被打扰了的人们循着手机的音乐，齐刷刷地看着她。

她慌忙将手伸进口袋，按断了，红着脸弯着腰退出了广场。

“哦，好的！”卓嘎简单地应了两声，便将刚刚拨通的电话挂了。她朝仍在认真听着格萨尔王的妇人点了点头，弯着腰从广场上退出来，穿过那条长长的街道，拐了弯，朝着山脚下自己的家走去。

才开了大门，她便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人声，她笑米米地走过去，对着那个坐在核桃树下喝着茶的人抱歉地说道：“我刚才去听格萨尔了。”

她看了看那摆在石板上的大大小小的几瓶注射液，一边朝屋里走，一边说道：“你先坐着，我去洗手。”

那人微笑着点点头：“又得麻烦你了！”

屋子里传来了倒水的声音，没多久卓嘎便拿了一套量血压的仪器，带着听筒出来了。

那个坐在格勒旁边的矮胖的老年男子站了起来，将身上的外套脱了，挽了袖子将手伸了出来。

卓嘎熟练地将气囊按了几下，便开始检查起来。

“有点高哦！”卓嘎测完了血压对着那男人说道。

“嗯，所以赶紧配了药过来。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太难受了，还是你这院子里舒服！”那男人重又坐下来，喘着气说道。

卓嘎笑着将那些药拿过来，一一地看了，然后取了小药瓶敲碎了，又注了一些药水进去，将那粉末稀释之后抽出来，注进了大的药瓶里，然后给那瓶药水插上针。

格勒笑米米地看着她插好针，接了那瓶水，放进网兜里，替她挂在核桃树上吊着的输液用的网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