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锋芒初绽（2/2）

风清玥一听，立马黑了脸，眼睛危险地一眯。那人见状，忙缩了缩脖子，站到一人身后噤了声。

“既然如此，就这样定了。”

“祁公子，你让人封住宫中的各个出口，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出入，特别要留意宫里的宫人。”说完目光掠过其他几人，“以后你们对我便以公主之名相称，我想你们应该明白群龙无首带来的后果。”

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你们放出风声，就说公主出巡遭到青国暗袭，如今身体已无大碍，正在宫中养伤。”

“是，公主！”几人相视一眼，遂抱拳听命。

“公主这次出事必定与青国脱不了关系，至于细节，我会告知祁公子，尽快布置下去，你们只需听令即可。另外－－”　风清玥眼神瞬间变得如刀般冷酷锋利，“谁若是在这种时候，因为个人情绪而耽误全局，那么他就是凤国的罪人，这其中的分量你们自己掂量。”

她现在不可能一时让所有人都对她心服口服，但她也决不允许己方有人倒打一耙！

“没事的话你们就退下吧，趁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下。”

“末将遵旨！”

到了殿外，几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起初进去时的轻视已不再，剩下的是一脸的严肃与凝重。

晏程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殿中，即使他再不想承认，这个女人，那一身的风华已逐渐显露　，这对于凤国真不知是福是祸。垂头低叹一声，晏程随众人一起离开……

“这些人跟我多年，倒是头一次见他们那样的表情。”待几人走后，祁湛无奈道。“以后别叫我祁公子了，我比你大上几岁，你若是不介意就叫我湛哥哥吧。”目光移向天外，悠远沉静，含着一丝他人难以触及的伤感。

“我没有保护好嫣然，如今让她落得生死不明的下场，你虽然和她有着相似的容颜，但我知道你不是她。”说道凤嫣然，祁湛如刀削般的侧脸日光的照耀下有着一丝软化，“不知是不是凤家福薄，凤国王室一脉自第一任凤王起，历代以来子嗣单薄，上任凤王只有嫣然一个女儿，几月前凤王去世，嫣然便接下了凤王之位，从接任那日起，她就很少笑过，因为她肩上的担子很重，肩负着凤国数万条生命。值得庆幸的是，凤国自夏云朝建立以来也曾出现过女子继承王位的先例，再加上那些将士大臣多为上代凤王亲手栽培的一国忠良，嫣然成为凤国之主也没遭到多大反弹。”

“有这样的结果，这中间，你应该也出了不少力吧。”　一个从小养于深宫中的女子，独自一人恐怕应付不了这么多，再想到之前那些人的态度，心中瞬时明了。

祁湛依旧凝望着天际那一片澄澈的天空，似是陷入了回忆，“我是个孤儿，小时候被上任凤王收养于宫中，那一年，我五岁，嫣然三岁。”想起那时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整天在他身后跟着叫他湛哥哥，冷峻坚毅的脸庞浮上一丝温柔，遂又转瞬而逝，流露出浓浓的悲伤之情。

“凤王待我如子，我和嫣然一起长大，一起习武练字，一起偷溜出去玩。嫣然自小就懂事，或许是知道以后自己的重任，从小学习就刻苦努力，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冰雪寒霜，她都不曾叫苦。可是十岁那年，我们去了一座山上玩耍，赶上暴雨路滑，我和嫣然不下心双双摔下陡坡，两天后被凤王的人找到，嫣然自那之后身体就一直很弱，武功也因此进步很慢。”

祁湛身上散发出浓郁的哀伤，半晌不语，在她以为他不会再讲下去时，忽又听他缓缓说道：“从那时我就暗暗发誓，以后她无法做到的事，我就帮她来完成，由我来保护她。养好伤之后，我做事更加努力，练起武来往往不分昼夜，凡是日后可能帮到她的，我一样都不会漏掉，只为了能让她以后可以轻松一些，而她，只要做她想做的就好。如果可能，我宁愿她像平常人家的女子，相夫教子，宁静悠闲的日子未必不是一种幸福。”他收回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眼底是他人无法触及的伤痕。“为王者，尤其是女子，光芒背后的无奈又有几人能真正体会到，她们所承受的和失去的都太多了……”

风清玥与他目光触及，捕捉到眼底未来得及散去的伤痕。这个男人身材挺拔，五官冷峻凌利，只有在说起凤嫣然时眼底才会浮现丝丝的暖意，从他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幼时的自己和墨言。她和小组成员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他的身上总是透着孤寂与冷傲，外人难以接近，不知是不是他捡她回来的缘故，初进组织时，每次训练完，小小的她总会不顾身上遍布的伤痕蹭到他身边，仰着一张白嫩的小脸，睁着大大的亮眼睛渴望地盯着他，无视那一身可以冻伤人的冷气，即使每次都被当空气忽略掉，甚至是被丢到一边，她也一直不曾放弃过。最终经过无数次的碰壁后，她终于可以赖在他身边不走，虽然他仍不会和她说上几句话，但她心里还是很开心，至少他不会再丢掉她啦不是吗？那种感觉有点像动物的应随，会跟着出生后第一眼看到的动物一样，很诡异。

很多次她在生死淘汰的训练中达到极限时，一想到那个冷冰冰的人，她就会咬牙坚持到最后而不被淘汰掉。后来她开始出任务，每次受伤回来，墨言都会将她抱在他腿上，一声不响地给她包扎伤口，那时她就会笑弯了一双新月，在他怀里亲昵地叫他墨墨。但是平日的训练依旧没什么不同，他对她并不会有丝毫的特殊，扫过的眼神冷漠而无情，他仍是组织中令人生畏的存在。

入了组织的人除了死亡一生都无法脱离，在楚天影出现前，她曾经想过，即使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过上平凡的日子，即使注定要一人孤独终老，有墨墨陪着她，她也不会有太多遗憾。那时两人心照不宣，其实也都是这么想的，只是最后，没想到他为了不让她为难，竟狠得下心瞒着她，与楚天影一起合力将自己送出组织，从此以后独自一人忍受孤独寂寥，只为了她能够过得幸福！

他们曾是彼此唯一的阳光啊，他怎么能对他自己那么狠呢？！

“清玥……”祁湛低声唤道，手指从他眼角划过，拭去一滴晶莹的泪珠。

“对不起，我失态了。”风清玥低下头，

眸光半敛，看不清神色，片刻后，她再次抬起头，平静的面容不起一丝波澜。

轻轻抱了抱祁湛，一声似叹息般的低喃从口中溢出，“湛哥哥……”

祁湛身体一怔，继而回抱住她，轻声开口：“傻丫头……”

此刻的两人同病相怜，都是失去生命中重要之人的伤痛，同为天涯伤心人。只不过一个是生离，而另个则可能是死别。

半晌，两人分开，情绪已经收拢，两人相视淡淡一笑，他们都不是习惯泄漏心底情绪的人。

祁湛揉了揉风清玥的脑袋，微微一笑，“你好好休息一下，宫里原来的姬妾，我已经在凤王薨后任她们自行选择去留，现在宫里留下的已经不多，你不用担心别人回来打扰。”

“嗯，我也会将阵法的细则尽快写下来，这一次，我会让青国大军有来无回！”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转瞬即逝。

“你休息一下，我先去布置。”说罢转身离去。

夕阳如血，万里山河如云，锦绣交织，淡淡的殷红染透了凤都的半边天空，

高立于城楼之上，放眼远眺，指点江山的豪迈之情油然而生，登高望远，俯视众生，这样的权势有几人能抵抗的了，也难怪无数人向往那九重宝塔的至高帝位。

“晏将军，一切准备好了吗？”风清玥从天边回首，转身问向身后的晏程。

“回公主，一切准备就绪！”晏程的眼中有着难以压抑的兴奋，心中甚至隐隐的期待真正开战的一刻。

“以后，这阵便称为凤血阵。你吩咐下去，暂且按兵不动。”

“是！”晏程领命而去。

夏云朝圣元十三年三月初四，青国大军出兵进犯凤国，凤、青两国的第一次交战拉开帷幕。

风清玥与祁湛站在城上紧紧地关注着城下的情况。

战鼓雷动，惊天动地，青国大军如潮水般发起了进攻。两人见此微微一笑，他们不怕他进攻，怕就就怕他不动！要知道八卦阵最适合的就是守株待兔式的被动战法，只要敌人主动来进攻，八阵法的优势就能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诸葛亮北伐中的所有胜仗，尤其是魏军名将王双、张郃的战死，几乎无一不是魏军闯入八阵内作战的结果。

指挥由祁湛全权负责，风清玥在一边静观其变。红旗挥动，两翼迅速张开，再逐渐合拢，呈包围之势。黄旗出，弩阵蓄势待发，经她改进的连弩一发十矢，对处于混乱状态、队形又比较密集的敌人极具杀伤力。而将领只需根据不同旗色作出相应决策并发号施令，迅速而快捷。

八卦阵的阵型变化莫测，虽然凤国将士操练的还不够熟练，但对于不知八阵底细的青国大军来说，无疑是他们破阵的巨大障碍，其复杂的变化足以让他们措手不及！

五颜六色的旗帜在祁湛的手中挥地猎猎生风，与漫天的血光交织辉映！八卦阵的神奇，了解是一回事，真正看到他的威力却是另一种感受！

看着那些上一刻还是鲜活的生命弹指间便倒了下去，后面的人再冲上来补上，一个个前仆后继，挥洒下一腔热血，这一刻，见惯了生死的她虽然难以有触及心底的悲伤，但依旧感慨于战争的残酷。这一瞬，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风云变幻，一切平息，这一战，青国数万大军魂丧凤血阵，凤都城外尸骨如山，血流成河，残尸断骸遍地皆是。其惨状令世人闻之胆寒，鬼神见之即惧。

此战之后，凤血阵从此名传天下，她的创造者凤国公主凤鸣九天，引各国欲夺天下者为之侧目。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重创青国三分之一的兵力，给其沉重的一击，青国自此军力大大削弱。对此，后世史官在不惜挥洒如墨，详细地将之记载在册，这一战史称“凤血之战”。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厮杀声渐渐停歇，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血光盈目，空气中充满着凄清肃杀的气息。

到处都是浓郁的血腥味，一呼一吸间全是血的味道，呵，这种味道她曾是多么的熟悉，只不过由少数人变成了成千上万的人而已。

“你没有错，如果今日不是我们赢了，那么下面流淌的将会是凤国无数人的鲜血……”走到她身边，祁湛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遮去身后的一片血色。

“不用给自己负担，这不是你的错，身处乱世，这些始终是避免不了的。”大掌轻拍她的背，像是安抚一个孩子般。

“我没事。”风清玥退出几步，轻轻一笑，遂转身离去。背影在最后的一点光线下下拉得很长很长，渐渐没入夜幕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