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Volume.01(2/2)
青年无奈地拉回投注在油墨色彩间的目光,眉间有一瞬的蹙起,最后决定不与他计较些什么了,转身,将他烦人的爪子从肩头嫌弃般地挪开,只有一句平淡的答案:“琴师。”
戴蒙假装面色凝重,可是嘴角泄露的笑意出卖了他,“那我一会儿就去领略大师的技艺……”那青年抬手就是一肘子,轻轻击中他肋下,“你不用去了。待会儿的拍卖会上,你等着吧,肖蒙的画中兴许有玄机。”
戴蒙:“?”
戴蒙:“他告诉你什么了?肖蒙这小子,亏我担心他的画被扯进这桩事,昼夜兼程风尘仆仆历经千辛万苦……地赶来查探,他居然都瞒着我不说。”
青年:“放心,你有任务。”
戴蒙:“……”
青年:“待会儿拍卖会的时候,你注意下拍下肖蒙大作的人。然后静观其变,总会热闹起来的。”
戴蒙比了个ok手势,转身欲走前又问道:“直接帮他拍下来不是更方便么~真是。”
听到这一句,青年立即满意地露出温和的微笑,这笑毫无侵略性,眉梢眼角全无年轻人的戾气,却让戴蒙立时感到一股寒意正欲喷薄而发……他绅士般地也回以微笑,像是云淡风轻地准备迎接一场暴风雨。
青年仰头留意了下二楼的动静,大部队似乎正迁往设置在第三层的拍卖会场。“要开始了。”他示意戴蒙也可以跟随大部队一道走了,说:“肖蒙是这样想的,考虑到你的财力问题和一贯的不着调,所以分配给你这一项更重要的任务,别让他失望,盯牢些。”
于是戴蒙·斯佩多嗤笑一声,无所谓地耸肩,风度翩翩、极具绅士涵养地离开长廊,没有再回头看过任何一眼。他还不想被气疯,他想象自己的肠胃拧绞在一块儿,扭成一团破布的画面,只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青年则莞尔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一沉。
回过头再次凝视起先前在观赏的那一幅画。那眼神像是在品鉴一帧旷世之作般,无法言说的安静深邃。
足足五分钟之后,他旋身离开那里,走上二楼。
二楼的布置在这一个月期间被拉赫曼子爵夫人改造过,开辟出读书、音乐、艺术、皇家等几间沙龙,巧妙利用异域东方风情的屏风隔开,每一间都有各自不同的风格韵味。
比如东南角的音乐沙龙,子爵夫人从自家古堡中搬来路易十四扶椅,法兰西进口的玫红布艺,中间玻璃小圆茶几上摆了一窄口瓷瓶,梅枝成双,还搁了一套梅森瓷器的茶具。地上铺了巨大的羊毛地毯,花纹瑰丽精巧,墙体贴着和沙龙同色系同风格的印花壁纸。在这个季节,古老沧桑的壁炉只能沦为装饰品,壁台上一左一右同样放着随意而精致的插花,都是东方人所推崇的意象,一旁悬挂有巨大的西洋油画,几乎占据了整块墙面。
青年走进沙龙,径直走向摆在几张扶椅后方的一架黑色复古三角钢琴,来自奥地利的贝森朵夫品牌,他坐下来,翻开琴盖,右手触上键盘,一连串音符顿时行云流水般滑过,音色清亮优雅,宛如潺潺涧溪。
他没有忘记这一次得以混进来的身份,对唯一还留在沙龙里,坐在扶椅上背对着他安静喝着咖啡的人问道:“晚上好先生。想听什么样的曲子?”
那人原本一直没有发出声音,看到青年走进来也不曾动过声色,始终都是沉默。被这样问的时候,那人刚浅浅喝了一口咖啡,手中的瓷杯搁滞在半空,喉间刚被苦涩的液体浸润过,因而发声时也显得有些低沉,不过意料之中,是个颇为年轻的男子。
“……”那人嘴唇翕动,“《b小调弥撒曲》。”
话落,音符立刻从青年指尖下流泄而出,将音乐教父巴赫的名曲娓娓道来。
他许久没有触摸琴键,戴蒙·斯佩多自然不会了解他的弹奏水平,有那种反应也不足为奇。青年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在黑白键上灵活地跳跃游走,打小就经常被人夸奖说是天生就该弹琴的料。
为了这一天,他特地跑去琴房练习,重新找回手感,这才被拉赫曼子爵夫人亲自面试通过。
最后的休止符落定,乐曲终了。
青年抬手将琴盖合上,侧身以左手手肘支靠住下颚,嘴角微微上扬。海洋般的眸中一点光芒乍现,隐匿在额际垂落的几绺金发之下,神情中颇有深意,注视那人安然自若的背影。
然而,对方显然并没有体会到所谓“如坐针毡”的感受,任由金发的青年在他身后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打量,猜测和观察,一个人喝着咖啡,静默,沉寂,如果不是他偶尔拿起银勺搅拌的动作,一定会被认为是一座永久凝固的雕塑。
从外衣口袋掏出一枚怀表,表盖“咯”一下打开,青年轻轻吁出一口气,“先生,不早了哦?——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咯嗒——”
合上怀表的同时虚起眼眸,停顿有两三秒之后,他才一字一顿道:
“还是说,先生你的目·标·十·分·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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