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外篇 川，轮回之殇（2/2）

老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挣扎着想要坐起，雪漪旋即收回了视线，伸手按住了他。

“师姐……你不用送我了。”老人咳嗽稍定，喘息着对雪漪说，“去找他吧，我知道的，在你眼中，我始终只是一个小师弟而已。”

雪漪摇摇头，轻轻的为老人拉上了被子。

她轻抚着老人的头发，眼中流露出了些许哀伤，岁月最是无情，一转眼，当年的稚龄小童，如今却已垂垂老矣。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她轻轻的问。

老人叹了一口气：“我司马无伤纵横江湖百余载，除却师姐和那两人之外，从来未逢敌手，如今活的已经足够了，又哪会有什么心愿未了，只可惜终究无法追上师姐你的脚步，师姐你，却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呢。”

仅仅这一句话，就似乎是耗尽了老人的力气，在雪漪清澈如水的目光注视下，老人终是沉沉睡去。

欧洲西部，某个小王国的街道上，行将黎明。

缓缓行进的马车车厢之中，布莱斯费马从贵族少女的身上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那青春貌美的贵族少女脸上还带着潮红，暂时失去了意识，她的脖子上，两个血洞正缓缓愈合。

布莱斯似是突然感觉了什么，他猛的掀开窗帘看向了外面，窗外的景物正缓缓后退，他面色纠结，摸着下巴沉吟。

早起的商贩视线和他对上，赶紧低下了头，这位贵族老爷看上去心情并不是很好，谁知道他会不会看自己不顺眼就来上一鞭子呢？

布莱斯想了半天，没能想出个所以然，又摇摇头，将脑袋缩回了车厢，等会马车到了目的地后，还有着同样青春娇嫩的，这位温莎小姐的姐妹们在等着他享用呢。

反正，川那家伙，没理由会出意外的，不是吗？

大洋上空，天空骤然被撕开一条巨大的裂口，狂暴的空间风暴刚刚从裂口中涌出，却又瞬间回缩，就好像是被某种力量拉回了裂口之中。

王的身影从空间裂口内慢吞吞的走出，虚立于大洋上空，他挥手之间，空间裂口又开始缓缓愈合。

王四下看了看，突而仰天长笑，他笑的莫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的差点掉落海中。

影影绰绰中，有无数人形虚影自八方而来，汇聚在王的身边，无数影子重合在一起，微微晃动间却似重合的不够稳定，形成了一条朦朦胧胧看之不清的人形虚影。

虚影问王：“你为什么要笑，是因为川死了吗？”

王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点头回答：“是的，我完全没有想到，川这个狡猾的家伙居然也会吃瘪！”

他摊开手，无数微弱的光点自虚无中来，在他手中汇聚成为一枚极为复杂的多面晶体，晶体上无尽色泽变幻不息。

虚影闪烁不定，似是在计算着什么，沉默半晌后，他说：“我还是不明白，川死了是这么好笑的事？”

王摇摇头，凝视着手中的多面晶体，淡淡的说：“你一直保持着终焉姿态，当然不会明白。”

“我只能如此，结点单元实在太过于辽阔，不恢复终焉姿态，哪怕是已渡彼岸的存在，也无从寻找得起。”虚影的声音一直都是不疾不徐，听上去毫无任何感情波动。

王高高举着晶体对向天空，他透过晶体看着那一片光怪陆离，片刻后，说道：“没关系，雷，你去吧，只不过是川死了这样的小事而已，不需要你回来。”

被称为雷的虚影点头，重合晃动的影子又自分散，化为万千黑影消散于各个方向上。

然后王一步踏出，身形已自大洋上消失，下一刻，他出现在了街道上行驶的马车之中。

布莱斯一个激灵，骤然跳了起来，两枚尖长的獠牙从他的唇下探出，一只手臂已经分解为缭绕的血光，向着身后挥去。

他本来正尽情揉捏着怀中温莎小姐那火热的**，挑逗着少女的情|欲，眼角余光却看见马车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来，由不得他不紧张，毕竟这还是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十余年的时间里，第一次有人能无声无息的侵入他身周。

来者随手虚抓，血光又自行恢复成布莱斯的手臂，然而布莱斯却放松了下来，他随手切在少女的脖子上，在少女尖叫出声前将她打昏。

“王，原来是你，哦，该死的，你下次出现时能不能先招呼一声？吓我一大跳！我就说，这个落后的世界里怎么会有人能这样轻松的靠近我，既然是你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王没有理会布莱斯的抱怨，他的手中出现了一对小巧的匕首，匕首长近四寸，刃锋微弯，色作暗红，握柄造型是一段探出的蛇身，末端却是一个人面，两柄匕首上的人面，一哀嚎，一欢笑。

径直将匕首丢给了布莱斯，王淡淡的说：“悲欢离合匕，我刚找到的，适合你用。”

布莱斯还没来得及询问这两柄匕首的特色和使用之法，王却已然消失无踪。

“哦……好吧，亲爱的王，下次给我礼物时，能不能记得附上使用说明书给我？”

司马府邸中，雪漪刚刚为老人盖上薄被，王已站在了她的身后，于是老人又睁开了眼睛。

“王……是你，对不起，看来我不得不违约了……”老人看着王，吃力的说。

王点头，说：“是的，你确实违约了，违背了不能死的约定，而作为代价，你死后将会魂飞魄散，天地之间再也不会有你这个人的存在痕迹。”

一滴泪珠划过雪漪脸颊，轻轻砸落地面，她的脚边已有了数朵冰莲，王摇头轻叹一声，走到榻边。

“从你跟我走的那一刻起，你的因果就已消散，违约的代价无法更改，但是我原谅你了，所以，你安心去吧。”

老人等到了这句话，他满足的闭上了双眼，慢慢的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剑豪司马无伤，于此寿终正寝。

雪漪用薄被盖过了老人的脸，抬头看着王，她知道王有话要说，他绝不可能是因为老人将死而刻意赶来。

王伸出手指，指尖上，一颗立体的冰蓝色符文浮现，虚浮于指尖上缓缓旋转，无数冰晶雪花在符文周遭生成，房间内温度一时骤降。

“冰雪女神的神格，我刚在其他单元中抢来的，以你现在初醒级中阶的程度，想要达到破凡级也不知道得花上多长时间，而且你的奇迹值并不算高，馈赠对你也没什么效果，干脆就直接将你强行提升到破凡级吧。”

雪漪没有看那枚神格，而是凝视着王的眼，问：“川已经死了？”

王认真的点点头，伸出了另一只手，手心中正握着那枚不断变幻色泽的多面晶体，他将这枚晶体随手丢给了雪漪。

“这就是川的尸体，照看好他，百年之后，川会自这枚晶体中重生。”

“重生？”雪漪不解的问。

“是的，对我们来说，生与死只不过是两个对立的面而已，生是过程，死也是过程，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百年重生，千年虚弱，死亡的代价仅此而已，但以后千年时间，就需要你来保护川了。”

雪漪站了起来，对着王盈盈一礼，看向了那枚冰蓝色的神格。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又是百年。

北宋天禧年间。

“这里就是中原？”

风尘仆仆的布莱斯站在汴京城周数十里地外，抱着双手打量着这座雄城。

“这就是都城？还真是雄伟啊，也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找到那几个家伙，已经百多年没见过他们了，川应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嗯，那么厉害的家伙，至少不可能会老死掉，我得找他问个清楚，为何把我一丢就是百余年。”

然后，布莱斯踏上了官道，向着汴京城而去。

北方，幽州城郊，荒废野庙之中。

雪漪也不顾地面积灰，随意的跪坐于地，她面前地面上，色泽变幻的多面晶体正自放射出万丈光芒，但整间野庙都被一层淡淡的冰雾笼罩，光芒倒也照不出去。

须臾间，晶体迸碎，光芒汇聚为人形，赤身**的川从地上坐起全文阅读。

茫然了片刻，川瞳孔中的神采逐渐恢复了清明，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看到了雪漪。

点了点头，川说：“辛苦你了，百年来一直都是你带着我的源晶吧？这次一时大意，竟是在外单元里吃了个大亏。”

雪漪只是捂嘴浅笑，眼波流转，川随着她的视线看去，怪叫一声捂住了下面。

雪漪这才止住笑意，递过去一套折叠整齐的当地人服饰，说：“你终于醒了。”

穿戴整齐之后，川回答：“是的，我醒了，但这以后就得靠你来保护我了，从现在起，千年之内我就和普通人一样脆弱，除了不老不病之外，一把小刀都可能要了我的命，你……”

川突然歪了歪脑袋，绕着雪漪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她，雪漪也不起身，仍是跪坐着任由川查看。

“你……已是破凡？不可能啊！难道是……”

雪漪点点头，她的眉心徐徐浮现出一枚冰蓝色的符文。

“神格！他妈的……果然是王干的！”川突然暴怒，“你为什么要接受神格？这样就是断绝了你再次升级变强的可能性啊。”

雪漪却是毫不在意川的暴怒，她盈盈站起，轻笑着说：“我知道，接受神格之前王就对我说清楚了，但破凡级已经足够，至少现在我可以保护你。”

川嗟然长叹，神格已经融入了雪漪，再发怒也没用了。

十年后。

川和雪漪饮马渭水之滨，水中却有一人踏波而来。

那人背负长剑，意态闲适，负手而行，速度似缓实快，很快就已站在川的面前，他随意看了雪漪一眼就不在意，转而上下打量着川。

雪漪身周已有森森寒气隐现，却被川伸手止住。

“剑仙殷墟，别来无恙。”

殷墟点头，稽首一礼，说：“你真的是川？许久不见，你怎的带了个小妖行走人间？”

“也没多久，自当年大夏朝一别，距今也才几千年而已，不知仙长此来，意欲何为？”

殷墟笑道：“仙长这个称呼，别人叫来可以，从你口中叫来，这不是折煞贫道吗，闲话不多说，贫道寻你已有许久了，现时天下乱相又显，许多事件背后都有那些遗族的身影，所以贫道欲以昆仑为本家，成立一个组织行走人间，不知你意下如何？”

川摇摇头，回答：“我就免了，闲云野鹤惯了，那些既是你的职责，你认为行，就放手去做罢。”

殷墟也不再劝说，稽首一礼，又自踏波而去。

百年再过，西夏辽国。

白发白须的老人与川弈棋于军帐之中，川一子落下，道了一声：“得罪了。”

至此，老人一条大龙网眼被破，全盘尽墨，他凝视棋盘半晌，忽而一吹胡子，指着川的鼻子就叫了起来：“你使诈！”

“白无极，白老儿，你今日输了三局，这句话也说了三次。”川嗤笑。

“老子还在光着屁股玩泥巴时你就这个样子了，别人叫老子白老儿可以，你这老家伙不行！”白无极吹胡子瞪眼了半天，恰于此时雪漪端来了两盏热茶，白无极一把抓起热茶，也不顾茶水滚烫，一口就连茶叶吞了下去。

“不来了不来了，谈正事，现下我妖族后辈多有新生代行走于世间，这些新生代不知铁律为何物，野性难驯，仅凭老子一个人已经有点照顾不过来了，所以，我欲以通天塔为核，建立行刑机构，以执刑者为主，再在人间添加辅刑人这个职位，你觉得如何？”

川拈起一子，随意抛玩着，淡淡的说：“但凭你放手施为罢，下一轮终末重叠期也不知是多久之后了，现下里我不想理会这些事情。”

白无极得了授意，也不再逗留，一把抢过川的茶盏饮尽，转身出了军帐，自一众辽**士之间穿行而过，却无人发现了他。

公元1911年。

北美洲。

夜色下，熊熊燃烧的烈火映亮了半边天空，布莱斯一把捏碎了最后一个神圣骑士的脑袋，冉冉升上天空，虚悬烈火之上。

他自语：“还要让我无聊的等待多久，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灵存在吗？”

在他脚下，密密麻麻的黑暗生物纷纷跪伏于地，大地之上散落着绵延无尽的神职者残尸。

这是信奉天主的教会中最强的一脉，至此，已基本上被黑暗生物们全灭。

“听说，又有个叫做什么万神殿的教派在慢慢崛起？算了，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反正他们也不是真的受到神灵庇佑，我一个个杀过去也杀的累了。”

布莱斯缓缓落地，随意选了个方向走去，随着走动，无尽血光从他手中放出，眨眼间，烈火熄灭，神职者们的残尸被血光笼罩，流淌的血液尽皆消失。

离布莱斯最近的十三名黑暗生物站了起来，恭谨的跟在他身后。

“沙马特，将这些孩子们都召集起来吧，成立个……嗯，就叫黑暗殿堂好了，这名字应该不错，以后就由我们来代替神灵关照世人好了，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布莱斯走的远了，无穷无尽的黑暗生物人头攒动，纷纷站了起来，跟随着他的路线走了下去。

东方，清末，北京。

当铺之中，作掌柜打扮的川百无聊赖的抛玩着一件小陶器，陶器入手时，他的发型变为长辫，陶器离手之后，却又变成短发。

忽而他眼一花，面前已多了个人影，手抖之间，那件陶器落地摔得粉碎，他无奈的看了看来者，却是王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王左右一看，问道：“现在世道这么乱，雪漪怎么没和你一起？”

“那丫头说现在这些人的发式太难看，她不肯改换发型，所以一直闭门不出呢。”

王疑惑的歪了歪脑袋，说：“她的性情，嗯，是错觉吧，算了，我来是给你一点东西的。”

他摊开手，一枚光茧在手心中静静的躺着。

川探头看了一眼，问他：“独立空间的蛹？”

王点点头：“你目前应该很需要这个，现在这个独立空间还很简单，以后有机会回来时我会慢慢完善它。”

“嗯。”川接过了光茧，“闲散的时间也足够长了，我还需要全视之眼，你来为我固化吧。”

他想了想，又道：“你顺便去一次西方，把布莱斯也叫来这边吧，让他停止对神职者的杀戮,告诉他，等那个时刻来临时，这些神职者自然会替他找到神灵。”

王应了，于是创建黑暗殿堂的强大血族在一夕间销声匿迹。

万神殿正在迅猛崛起，黑暗殿堂刚刚成立，随着布莱斯失踪，取而代之的是十三人的议会来主导黑暗殿堂，数十年后，黑暗殿堂十三名议长在内斗中仅剩一人，更名为黑暗议会。

初具雏形，只有无数浮空岩石存在的独立空间之中，川对雪漪和布莱斯说：

“我想成立一个组织，名字就叫……”

雪漪接口：“我来取名吧？你和王的起名品位实在是太烂了！”

川和布莱斯面面相觑。

“我喜欢蓝色，而你是‘净’，决定了，就叫净蓝吧！那么这个组织成立了是想做什么呢？”

川叹了一口气。

自此，净蓝成立，游戏于世间。

2010年，中国北都，近郊区的别墅中。

川坐在书房里，一脸苦笑的看着眼前出现的空间裂纹，随着噼里啪啦的碎裂声，王提着二十岁出头的少年从空间破洞中跳出。

时间，于这一刻开始化为了洪流。

ps：外篇不分段，所以是1w2的大章节，先放在楔子里，一星期后丢到最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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