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人物引 三.吴源（1/2）

“这些装（哔——）的家伙真尼玛恶心！秀下限！低智商！傻（哔——）！以为这样说就显得自己很冷酷很威武很潇洒很了不起了么？这群s13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完全是小学生才会干的！卧槽泥马勒戈壁！”

吴源一边恼怒的拍着电脑桌，一边大声的咆哮，笔记本电脑旁边的无线鼠标随着吴源对桌子一下下的摧残而不断跳动着，终于啪嗒一声掉落到地上，听到声音，吴源愣了下，弯腰捡起鼠标随手丢到桌上，举起手又想继续拍桌子大吼，但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继续吼下去，而是抽了张纸巾擦拭起鼠标上沾染的灰尘，对于每一个死宅来说，电脑的任何部件都比自己的身体更值得爱惜。只不过，一边擦拭鼠标，吴源的嘴里还是不停的嘀咕着一些类似于‘小学生’、‘无下限’、‘低端黑’之类的词汇。

待到鼠标擦拭干净后，吴源的火气也消了大半，他将刚刚发怒时关闭的网页重新打开，仔细的看起了网页上面的内容，那是一篇网络小说的书评区，吴源发怒的原因就在这里，事实上，这部网络小说就是他的作品，写网络小说是吴源闲暇时最大的爱好，而就在一天前他刚刚上传了新写出来的几章，这几章的内容里，吴源尽力的描述了一段很催泪的生离死别，写悲剧正好是他所擅长的，这次也一样，吴源相信自己写出来的内容能够骗到不少的眼泪，所以出差回来之后，吴源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看起了书评区，不出所料，书评区里满满一片类似于‘哭了’‘太虐了’‘强烈要求让xx复活’‘xx不能死啊’‘还我xx’之类的评论，这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愉悦和成就感，然而，当看到书评区里混杂的几条评论时，吴源的怒火瞬间满槽，于是就有了之前那一幕。

‘这样就哭了？你们的泪点太低了！’‘这桥段太狗血了，看不下去了。’‘我是一路笑过来的’‘笑场+1’

此时看着这几条评论，吴源的嘴角抽搐着，又有要爆发的趋势，这些评论让他感到由衷的愤怒，特别是在他写这一段内容时甚至把自己给虐哭了的前提下。

“喂——你好吵啊——”幽幽的声音传入吴源耳中，他那贴满了动漫海报和彩图的卧室一侧墙上突然慢慢的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脑袋，随着脑袋一点点从墙体内钻出来，黑色的长发一缕缕垂落，覆盖住了女人的脸蛋。

“尼玛！”

正专注于盯着电脑屏幕生闷气的吴源手一抖，鼠标从他手中飞了出去，吴源张着嘴，眼巴巴的看着鼠标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最终掉到他那张乱糟糟的床上，舒出一口长气，然后一推电脑桌，随着椅子的滚轮向后滑动时，吴源迅猛的跳了起来，扑向了女人，双手齐上狠狠的掐住那刚从墙体内浮现出的纤细脖颈，一把将女人拽了出来。

“卧槽啊，小铭小祖宗！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家里进出都要从门走！不要老是突然玩这种灵异现象！人吓人吓死人啊你知不知道！鼠标君在哭泣啊你知不知道！”

“可我本来就是幽灵啊……”从墙体内被拖出来的女人——或者说女孩——穿着纯黑色类似于动画中水手服一样的衣服，面孔彷如瓷娃娃般古典精致，女孩面无表情的回答吴源，只不过幽静的声音中却能听出一丝委屈，“而且，你掐着我的脖子也没用啊，我又不需要呼吸。”

吴源一窒，讪讪的松开手，他揉了揉小铭的头发，转身又走向电脑桌，一边嘀咕着：“我当然知道掐你没效果，要是有效果我就不会掐你了。”一边坐了下来，习惯性的伸手抓向鼠标，却抓了一个空，挠了挠半寸长的短发，吴源想起来鼠标刚刚被他手一抖给丢飞到了床上，回过头去，却看见小铭正保持着递出手的状态站在身后，鼠标静静的躺在白净的手心。

“那么，你刚刚到底是在吵什么啊？我估计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能听见你的吼声。”小铭歪着头问，虽然仍旧是面无表情，但却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疑惑，吴源短暂的失神了一下，随即接过鼠标回头看向了电脑。

‘这家伙，和最初那朦朦胧胧看不清身形好像随时都会消散掉的样子相比，现在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人了……’

轻轻的放好鼠标，吴源干咳了一下，指着电脑屏幕就开始抱怨，小铭在一旁安静的听着，长达十分钟的‘秀下限’‘低龄化’等词汇的轰炸终于告一段落时，小铭点了点头，淡淡的说：“我明白了，你是在和几个你口中的‘小学生’较真啊，都四十岁的人了，也确实是你才会有的行为啊。”

一针飙血，吴源哑然。

“啊哈哈，啊哈哈哈！什么四十岁啊，我不是才刚刚过了十八岁生日吗！而且我那才不是和小孩子生气，是因为今天太热了所以我的火气才比较重！”短暂的冷场之后，吴源干笑了几声试图转移话题，“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我打算早点睡觉了，明天好好的赶一天稿，悲剧过去了，按照惯例这次得来一段热血沸腾的情节才能满足读者的胃口。”

“第二十二次十八岁生日……”低声嘀咕着，小铭不解的看了看窗外，太热了？虽然幽灵感觉不到温差，但无论如何，深秋时节而且还是深夜的气温，怎么样也和炎热扯不上关系吧？但她并没有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而是转述了一段电话留言，从能够影响到实体物质的那一天起，这个家中的固定电话也好吴源的手机也好，就一直是由她来负责掌管，用吴源的话来说就是：这样的话他睡觉时被电话吵醒就不用特意起床接听了。小铭很喜欢这种感觉，虽然她并不懂过于复杂的情绪。

“明天你大概没时间赶稿了，有新的委托，是雪姐姐那边传来的。”

“嘎？不是吧？我才刚刚完成了上一次委托的说，怎么会这么快又来新的！”

“因为原本选定的那个叫艾门的人又拒绝了委托啊，而另一名距离任务点最近的新人实力又不够完成这次任务，所以老板想来想去，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些都是雪姐姐说的。”

吴源扶额沉吟，他从来没有拒绝过来自事务所的委托，这一次自然也不会，虽说是否接受全凭自愿，但那位似乎能洞悉人心的老板从来不会转达完成过程中会违背人本心的委托，所以现在他考虑的是另外的事情。

片刻之后，吴源起身合上笔记本电脑，他揉了揉小铭的头，弄乱那一头漂亮柔顺的黑发同时，他淡淡的说：“小铭，去回复雪姐，委托我接受了，让她把详细的内容传过来，然后转告她，等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要见见那个叫艾门的家伙。”

“见他……要干嘛啊？”小铭的脑袋随着吴源的大手晃来晃去，她并没有躲避，而是带着一丝疑惑询问。

“那家伙已经拒绝很多次任务了……不，应该说从来没有接受过，雪姐在哭泣！而且我不能容忍这种不守规矩的家伙，所以我要当面问清楚他拒绝任务的原因，然后……我要狠狠的揍他一顿！”

“雪姐姐……会哭吗？”

“口癖而已……别在意最新章节。”

第二天清晨，前往天宁市的列车上，吴源靠窗而坐，正仔细回想着这次委托的内容：‘迷途的工地’，这是这次委托任务的关键词。天宁市，也就是那位名叫含啸的新人所在的城市，其相邻的县城，据说是一个盛产暴发户的地方，而就是在那里的一处施工中的工地最近突然传出了闹鬼的传闻，倒是没有人员伤亡，但施工却不得不中止，随后建筑商也找过所谓的高僧大德做过法事跳过大神，但都完全没有效果，甚至还被好事者以宣扬封建迷信的噱头给扣了一顶大帽子。直到最后请来的一位号称可以降妖除魔的道行很高的道长，单独在工地呆了一晚第二天被发现神智失常后，建筑商已经打算放弃这处工地了，却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有这么一间事务所是处理类似事件的专家，于是就有了这一次委托。

旁边，小铭安静的坐着看着杂志，虽然作为幽灵，她可以保持普通人看不见的状态，但每次只要离开家门，小铭都要保持着和普通人无异的形态，像正常人一样买票上车，这也是没有多少情绪波动的她少有的坚持之一。吴源多少能猜到小铭的心思，所以也就由得她去了。

感受到吴源的视线，小铭歪头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吴源摇摇头示意没事，恢复了闭目养神的状态。

下了列车，又换乘大巴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到达了指定的地点，见到了建筑商一行人，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及由对方说明事件内容之后，吴源直接提出了去那片‘迷途的工地’的要求。

到达工地时已经接近了晚饭时间，随行的人丢下吴源和小铭之后就匆忙离去，对于吴源两人来说，预定建成一处住宅小区的工地范围实在是过大了一点，此刻两人正站在由简单的隔离标识围起来的工地边缘，之前谈话时，由于吴源对那位明显摄取油脂过多的中年商人并没有兴趣，而对方的注意力也更多的游离在一身纯黑色水手服仿佛瓷娃娃般的小铭身上，所以吴源很无节操的一句对话都没有听进脑子里去，现在正由小铭在复述工地所发生的事件内容。

这处工地白天时并不会有什么异样，仍旧可以正常施工，但一到晚上大略11点左右，就会被浓雾所包围，雾气笼罩内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一样，所有的电子仪器都会失灵，照明工具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进入雾气的人会彻底迷失在寂静的雾中，直到第二天清晨雾气散去才能离开，即使施工进程不中断而让住宅小区能够完成，那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解决这会让人迷失的浓雾，没有任何人敢住进小区。

另外，进入这片雾气的人并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除了对人造成心理上的恐惧阴影之外，也就只有最后那一位‘道行很高的道长’得到了精神失常的待遇。

听完小铭的讲述，吴源陷入了沉思。

所谓的灵异事件，也就是俗称的闹鬼，情况有很多种，但假如那位川老板的判断没有出错，这次的事件那名新人的实力不足以解决的话，那就是说绝对不可能是灵体所为，因为无论是什么凶灵厉魄，终究只是精神体，是因为执念而留存于世的残魂而已，换句话说其实就是一种灵子场，怨气再高的厉鬼也最多只能勉强从物理上影响到质量极小的实体物，更不要说造成这种大雾弥漫的局面，或许可以通过制造幻觉的手段来达成近似的效果，但即便是如小铭这样由于特殊原因而与实体已基本没多大差异的灵体，对吴源这样的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威胁，虽说含啸只是新人，但是能加入事务所的人，就绝不可能解决不了由区区灵体所引发的事件。

事实上，吴源从来没听说那位川老板的判断出过错，他结束了沉思，做出了决定：管它真相是什么，进去呆一晚上就能弄明白了！

夜色笼罩之下，工地内部一片漆黑，仅有几盏节能灯在吴源的周围排成一圈，暗淡的光束向四周散射而出，最终融入夜色。晚上23时15分，浓雾如期而至，吴源招呼了一声安静漂浮在上方的小铭，随手丢掉吃剩一半的速食包装袋，从垫在身下的废报纸上站了起来。

“走吧，科学君在哭泣，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捣鬼。”

手表的指针仍旧在缓缓行走，由小铭保管的手机却陷入了无信号状态，浓雾吞没了工地内的一切有形物质，漆黑的夜色转瞬间化为一片灰白色的世界。吴源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信步走出，小铭安静的坐在他一边肩头，身上的黑色水手服表面泛起一层朦胧的星芒，随着吴源的走动，在两人身后留下一道淡淡的星屑痕迹。

半小时后。

“按照距离来算，我应该早已经走出了工地的范围。刚才走过的路程确认过了吗，是直线还是环形？”

向着前方笔直的伸出一只手，到手掌的距离已经看不太清，眼前仍旧是灰白色的一片，分不清天和地的界限，吴源随意的询问道。

“刚才你行走的路线确实是直线啊，所以目前的状况不可能是由催眠或者幻象所造成，而且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能量波动。”

此时小铭已经离开了他的肩头漂浮在一侧，一缕发丝缠绕在吴源的肩膀上，灵体并没有物理上的身躯，头发也是其本体的一部分，这样可以有效的防止二人走散。由于灵体本身就是纯能量的存在，对外界的能量波动极为敏感，而且也没有人类所谓的五感，所以并不会受到幻象或者是催眠的影响，除非是小说里所描述的传说中修真者的阵法一类才能影响到灵体，但吴源并不认为那种传说中的东西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工地上。

“也就是说，目前出现的环境改变都是物理上真实存在的，并不是遇上了鬼打墙之类，那么再来测试一下吧。”

从外套内侧抽出了两把造型类似于勃朗宁，但枪身极为简朴，不同于任何制式枪械的手枪，吴源右手平举，随意选了个方向扣动了扳机，枪口无声无息的喷吐出一团柔和的白光，光团拖着长长的尾迹，以极高的速度撕破浓雾消失在远方，随即周围的浓雾翻滚着汇聚，将被撕开的缺口迅速填补起来。

数秒之后，一阵无形的震波卷过吴源所在的地方，周围的雾气翻滚着，剧烈的波动起来，仿佛于极遥远处响起了一声隐约的嘶吼。吴源略带得意的笑了笑，对一旁的小铭说道：“你看，这地方还是有边界的，就是不知道正主儿会不会……诶？”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铭已经消失无踪，吴源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小铭绝对不会主动离开他的身边，吴源本身的感知能力虽然远比不上小铭，但也还算过得去，虽然在浓雾中他的感知范围被大幅度压缩，能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就带走小铭还是让他有点在意，他并没有过多的担心小铭的安全问题，毕竟她身上的衣服可是那位神秘的事务所老板送的礼物。吴源紧握双枪，转而开始注意起周围翻腾的愈加激烈的雾气，在那雾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成形。

出乎吴源的预料，浓雾突然如潮水般的褪去，露出了周围的景色，吴源眨了眨眼，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紧跟着，他的脸色变得凝重。

周围一片残垣断壁，倾倒的大楼残骸上裸露出的钢筋水泥浸泡在如血的暮色下，举目四顾，这里分明是一片寂静的城市废墟。

看了看表，指针正指向23时56分，进入浓雾到现在才过了不到一小时，这个时间理应是深夜才对，但天边还未完全落下的一轮残阳却在无声的提醒着吴源：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缓缓走出了这片废墟，见到了荒芜的街道，街道上沾满锈迹的汽车残骸随处可见，间或有零星的嘶吼声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吴源的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这片荒凉的景象，和他记忆里的某个角落开始逐渐重合。

这也许是幻象，不，这一定就是幻象！

虽然在心底一遍遍的如是告诫自己，但心底的烦躁却愈加激烈，而他的双腿也仿佛被某种莫名的力量牵动着，走向那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的位置。

街道尽头的转角处，那里应该是一间废弃的超市，被打碎了半边的大门里，有着尚可食用的清水和袋装食物，随着一步步的前行，恐惧和不安充塞了吴源的身心，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但他并没有停止前进，反而开始加快步伐，到最后已是发足狂奔！

随着奔跑而不停晃动的视野恢复了平稳，吴源驻足于街道的转角，他看见了那所存在于记忆中的废弃超市，从超市内传出的低沉嘶吼和鼻息声鼓荡着他的耳膜，夕阳的光芒在那破碎的超市大门处投射出一道明暗的分界线，两条纤细的长腿正横躺在这条分界线上，一只脚上还穿着吴源熟悉的鞋子，如今，那本应是白色的运动鞋却被不断扩散的血泊侵染成了暗淡的红。

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一声悲怆的嘶吼将要冲出嘴角时，已化作无声。

数点暗淡的绿芒从分界线之后的黑暗中亮起，仿佛蛙鸣般高频率的低鸣声汇集成一片，吴源知道，这是那些怪物们捕食的前奏，然而此刻，在他的心中，之前的恐惧和不安已悉数转化为了愤怒的火焰，理智迅速被怒火所吞噬，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片鲜艳的血红色，他双手微微抖动，两支手枪的枪口部位各自弹出了一截刀刃，虽然并不擅长近战，但此刻，唯有纷飞的血肉才能稍微平息他的怒火！

然后，他合身扑进了超市之内的黑暗！

意识恢复清明之时，吴源正半跪在血肉和内脏的碎块所构成的地毯之上，夕阳已几乎完全落山，在他的怀里，女孩那张和小铭一模一样的面孔依然清丽，然而大睁的双眼之中，瞳孔已完全失去了焦距，神色中写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嘴角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女孩的胸腹处一片血肉模糊，内脏都已被完全掏空，吴源无法想象，被怪物活生生的撕扯吞吃内脏之时，女孩所承受的到底是何等的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从胸腔中发出的悲鸣声由低到高，此刻，吴源已然哭出声来。

“对不起啊，纤儿，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又来晚了……”

“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让我看到你倒在我面前，为什么啊！！！”

“为什么到最后你还要露出这样的微笑，你不明白吗，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负担，而是我的希望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