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1第61章(2/2)
林海卸了王太傅的重担,此后便只做知制诰的本官,跟在景德帝旁边随侍。而徒景之与林海私会之时,却抱怨不能再看如海穿着绯袍佩着玉带的样子,让林海哭笑不得,只道:“我如今每两日就陪你一整天,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也知道景之并不愿看他随侍在景德帝身旁之时的恭谨,只是既然白日里他恭敬得累了,晚间也只好劳动徒老爷为他捏肩揉背乃至陪寝安睡方算罢休,到让徒景之不但还了那一次,还倒让林海许下无数空头承诺不提。
景德三十年九月中,平王和秦王同日大婚。虽则秦王妃出自世家,平王妃起自寒微,但嫁入皇家便要一视同仁,于是这一日的大婚之礼,平王和秦王平分秋色,且平王终究年长,事事以他为先,让司徒迪心中暗恨却也无法可施。
而秦王的谋主、礼部侍郎汪次生却自从娶了第三任妻子后,也不知怎么总是病怏怏的,那日好容易熬到秦王大婚礼成,竟一头栽倒在地,被人抬回府里。到十月中的时候,已经沉疴难起,景德帝念着以往的伴读情分,不顾吴贵妃劝阻,亲往探视。
汪次生已经病得奄奄一息,得了圣驾亲临的荣耀也不能让他起来跪迎。好在景德帝并不在乎这些虚礼,反而坐到床边,让想要勉力起身的汪次生好好歇着,又问了太医,却只是些套话而已,他在宫里便问过张友仁,知汪次生此番只怕不好,闻言也只有叹息。
汪次生自幼便有神童之称,又被先皇点为景德帝的伴读,又眼看着伴读的皇子登基为帝,又有那惊采绝艳的天下第一才子的美誉,本是个想要大展才华的,却栽进金陵科考舞弊案的风波里,竟至十数年沉沦下僚。他只比景德帝大一岁,原先也是芝兰玉树之辈,而如今景德帝仍是风华正茂的俊美模样,他却两鬓斑白,骨瘦如柴,虽然得了圣上亲临,却也知这乃是临终才有的恩典,不禁悲从中来,竟拉住景德帝的手哀哀地哭起来。景德帝虽皱了皱眉,但他并非铁石心肠,况且人之将死,不好计较,便摒退下人,让汪次生哭个够便是。
待汪次生哭了一场,见景德帝的袖子已经脏了,又十分惶恐,景德帝笑道:“你这般样子倒让朕想起以前捉弄先生的事了。”
汪次生知景德帝维护,他勉强笑道:“是么,那么多年了,臣却都不记得了……”顿了顿,道:“臣自卧床以来,回想过去,方知以前做过许多错事。那时陛下为了维护我,只怕也受了不少委屈……后来我满京城买醉装疯,兰台寺的折子只怕陛下案前都能堆成山了吧,若不是陛下,臣早不知埋骨何方了……”
景德帝拍拍他的手,道:“你不要多想……” 汪次生毕竟是他自幼伴读,他实在说不出“好好休养必能好起来”的谎话,神色间便带出些伤感来。
汪次生却笑道:“陛下不必为我难过。当日您曾问我为何一力要为金陵科考一案翻案,那时我不肯说,可如今都这个时候了,也不怕陛下知道……”他体虚力弱,又哭了一场,此时神色已经有些恍惚,抓住景德帝的衣袖,却不知看向何方,喃喃道:“我,我那时喜欢他喜欢得紧,他们说他作弊,打死我也不信,可是,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若不是还有陛下……我知他是清白的,我答应过他一定要还他清白的……”他颠来倒去说了半天,景德帝终于明白原来那个“他”是指科考舞弊案中的方宜生,方宜生是谁景德帝早就不记得了,但见汪次生的样子,却原来也是一场情思让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折子夹在经书里送到御前。
景德帝听着当年伴读的胡言乱语,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去计较汪次生的颠三倒四,反而轻拍着汪次生的手臂,只道:“你也莫太过伤心,一来朝廷已经还他清白,二来你这些年来也娶妻生子,小有所成,终归不算虚度了。”
汪次生却回过神来,惨然一笑,道:“陛下,臣自幼侍奉在陛□边,对陛下自认所知甚深。如今臣人之将死,也敢说了……陛下,您便是富有四海,可不曾真心爱过一个人……您自不会知道真心爱一个人,又怎会不去念着他,想着他……便是身边花团锦簇,可不是他陪着我,终究也是……”却是实在没有力气,只呼呼大喘几口气,又勉力道:“如今我终于可以去见他了……”景德帝见状不妙,忙宣太医进来探看。
太医进来忙乱了些时候,终究对着立于一旁的景德帝跪秉汪大人已然往生。
无论汪家还是景德帝,都对此早有准备,皆是神色淡定。恭送走了景德帝,汪家众人方才按例放声大哭起来。
景德帝在回宫的御辇上,一时想着这个伴读小时候的才气,一时想着礼部侍郎临终究没有为秦王说什么话,一时却又想起汪次生临终之言,他闭目良久,方才轻声道:“你怎知我没有心爱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请大家再去看一下上一章的最后,算是对前后文的一个交代啦~~~
然后,(打滚状)乃们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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