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夜白头(1/1)
我不知道持续这样的情绪有了多久,病房内一片死寂悲哀的气氛,我这情绪久久都没法压下去,医生怕我出事,和罗忠岁他们商量了一下就给我打了镇定剂。我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是我怎么也挣脱不开他们,罗忠岁他们也怕我真的哭出了事,一致同意了医生的提议。镇定剂打了下来后,我由最初躁动崩溃的情绪一点点地安分了下来,镇定剂是有安眠药成分的,哭得累了,精神耗得不行,又在药的作用下,我昏睡了过去。……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点了,我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房间,已经不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了。我想话,嗓子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郑……”我才发现,我第一时间想叫的人是郑子肖。我的声音刚响起,哪怕只零碎而又细微的一点声音,我身侧立马响起“哐啷”的凳子推开的声音,三两下的,一双温暖而又炙热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他:“我在。”被握着手的我有些失神,我开口想问,但又不敢问。“先缓缓,喝口水先。”郑子肖像没看到我的欲言又止一般,轻轻地就把我扶了起来。我顺着他的力气,也坐了起来。刚坐起来头还有些昏,而且四肢无力,感觉多一句话都很累,怕是镇静剂的副作用。郑子肖递了一杯温开水到我嘴边,我想接过来喝的,但手伸不起来。郑子肖则倾斜着杯子,一点点地喂我喝水。他:“你已经睡快两了。”我刚饮下了水,听到这句话我为之一怔。我还是忍不住地难受,不敢问的问题也忍不住问:“外公呢?”外公呢?他不在了啊,我知道啊。但我问的,是另一个意义啊。郑子肖沉吟片刻,他:“今早上的时候送去火化了,岁叔不敢让你在场,怕你受不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是难受得忍不住掉眼泪。眼泪溢出来的时候,感觉眼睛好痛,好辣。我不知道我哭得多厉害,我只知道眼睛好难受。郑子肖伸手在我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背,“喝点水,你哭太多了,都没水分了。”着他又把杯子微微倾斜,我也就多喝了两口。眼泪一边在掉,嘴巴却在喝水。这场面,意外地很滑稽。喝了两口水后,我感觉有点力气了,我伸手推开了郑子肖的水杯,表示不愿意喝了。我微微屈膝,忍不住抱着膝盖哭了起来。郑子肖伸着手轻轻拍着我的背脊,我听到他细不可察的一声轻叹,像是心疼,也像是遗憾。后面我直接哭不出来了,好像所有的眼泪都掉光了,怎么也挤不出最后一滴眼泪。够了,袁音。不要再这样了,要让多少人担心你啊,装得这么可怜这么惨,外公就会回来吗?够了……够了啊。不停地自我灌输着这样的意识,强迫着自已可以振作过来,希望不要再让身边人担心我。我带来的烦恼,已经够多了啊。“……我没事。”酝酿了好久,平复了好久,我只能出这么一句话。袁音你是不是傻啊,这话不会带点笑容的吗?面无表情的,不是让人更加担心吗?我着急,我想笑,急着郑子肖可能会担心,笑着我现在连装个没事人都装不好。郑子肖抿抿唇看着我,随后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嗯,我知道。喝点汤?”“……好。”我知道郑子肖是在配合我,没有揭穿我。我们一搭一合,他什么,我做什么。他问什么,我应什么。像是早已设置好的一个系统,毫无起伏,却也不会忽然地中止。在乖顺地喝着郑子肖喂的第四口汤时,我问:“骨灰呢?”郑子肖拿汤匙盛汤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抬头看着我:“还在。”“岁叔有要怎么处置吗?”我又问。郑子肖盛了一口汤,然后慢慢地递到我嘴边,示意我喝。“他老先生之前有吩咐过他,到了这么一后,把骨灰撒海里。”我喝下了汤,紧随着问:“撒了吗?”“还没。”他应道,眼神却落在我身上久久都没移去,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你想撒?”我还未点头,郑子肖就严肃地看着我问,“我怕你受不了。”我微微一怔,然后摇摇头,我想为自已做辩解,我想没关系,我可以。可是再仔细想想,我真的做得来吗?捧着外公的骨灰,一把一把抓着撒入大海里。我真的受得了吗?万一手颤得拿不稳,把骨灰盒砸在了地上,洒得满地都是……可怎么办?“那至少我要在现场。”即使不能亲手把外公送入大海里,那至少……也要看着他入大海里。郑子肖看着我,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好,便继续喂我喝汤。一碗汤见底,我身子也回缓了不少力气。另外郑子肖还要拿冰块敷一下我红肿的眼睛,缓解一下我眼睛的疼痛。正敷到一半的时候,罗忠岁推开门进来了。见到罗忠岁的时候,我才相信真的有一夜白头这么一个事实。以前罗忠岁的头发是两鬓白,以及其它部位稀稀疏疏的白发。可是现在却是满头白发,六十来岁的他,现在看着像七八十岁,非常地憔悴。我觉得我现在的心情非常地痛苦,痛到难以呼吸。而罗忠岁此时的感受,恐怕会是我的两杯,甚至是十倍。“……岁叔。”看着他,我心底泛着酸,难受,也心痛。“姐,您还好吗……?”罗忠岁的声音极其地沙哑,非常地苍迈。罗忠岁每个字都在颤抖而又无力,让人听了就发自心扉地去心疼他。和昔日铿锵有力的他迥然不同,判若两人。人们常,人的眼睛能反映本人的情绪。快乐的人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微弯起来,悲伤的人眼睛如一片死海。如今我在罗忠岁的眼瞳里,看到的除了沉寂,就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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